学校的房子太小了,只有一个卧房,一个小厨房,没有卫生间。小孩子出生后,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这里堆着煤球,那里一摞衣服,家里乱成一团糟。
那天,彭书记找到我,说:“村里原来的大队部准备开卖,你有没有想法?”我眼前出现杂乱不堪的小“蜗居”,问道:“大概要多少钱?”
“不贵,一万多点就买下地基,还准备五六万块钱修。”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要八万块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彭书记问我:“你现在一年有多少工资?”
我当时工资已长到八百多一个月,便说:“不吃不喝不用,每人不到一万。”他两手一拍,说:“没问题,你两口子找家里要点,平时找家里蹭点,四五年时间就可以了。”
他手一挥,说:“这个家我当了,一周之内凑齐一万块钱,先把地基定下来。”看他如此热心,我不便泼冷水,便说:“我先找人试试。”
和爸妈商量了一下,爸开口了:“钱,是没问题,这几年你兄弟俩都争气,你弟去年大学毕业后到了深圳,往家也寄了几块钱,你要用,先给你。”娘从衣柜的暗屉里拿出存折本,上面有三万多块,说:“娘明天和你到镇上信用社去取。”
弟弟高考发挥不理想,最后上的是师范大学,毕业后与广州花都区教育局联系去那里上班,分到非常偏远的鸡屎田中学,一期以后辞职,到天河中学代课,一年以后考编。
这两年他都在广州复习备考,没有回家过春节,可以想象他付出的艰辛,现在终于是正式编制,刚刚安稳下来。这笔钱我先用着,父母弟弟的恩情先存在心底,以后再补偿吧!
还有石校长那里七千块钱,我都不做想法了,就一定要要回来。那天,我从县城去看望王小利父母回家,已是下午四点左右,便在五中门口下车,进了校门,问明门卫,得知石校长在学校,便给石校长打个电话,到石校长家楼道守候。
眼前又回想起上次在这楼道的一幕,辛酸和痛楚一齐涌上心头。石校长打开房门,我把在新华书店买的一袋子书放在鞋柜边,我表明来意,说五中门槛太高,我还是在竹马中学安安分分地教个初中好了。
石校长是个明白人,走进里间,拿出一个纸包,当着我的面,抽出三十张后,递给我,说:“你数数,七千。”我接过来这沉甸甸的血汗钱,揣在兜里,起身说:“不用数了,我还信不过石大校长!”
石校长看了鞋柜边我提的袋子,客气地说:“事又没办好,还提些什么东西,搞得这样客气!”我忙解释道:“石校长,对不起,这是我买的书。”
说完,也不管石校长有没有石化,拎起装书的包,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去,一溜烟回家了。
后来,石校长的同学向我传话,说:“石校长觉得你是个人才,如果有想法,还可以去找他。”我想,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就算了吧!只是,石校长心里应该不会忘记有个愣头青,把钱要回来的时候,还不忘让他空欢喜一场!
把家里的树砍掉做屋梁椽子檩条,赊购了一些建材,家里父母岳父母帮忙出工出力,到房子小屋面檩条椽子钉好,两个班的学生趁晚饭后一个小时,自发地排好队,从地面到三楼,就把四万多片小瓦递上了楼。不到三个月,一幢三间两层的楼房便立起来了。
等装修初步完成,我和温晴在“蜗居”里边清理东西边算帐,修房子总共用了七万五千多块,这两年省吃俭用攒的两万多块钱加上爸妈那儿的三万块,凑上新房落成后同事朋友的随礼,和施扬兵托他妈送来的五千红包,这一场活动下来,还没欠什么帐。
我俩相视一笑,卸下一个重重的包袱,拥抱在一起,庆祝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厦”,萌萌这小家伙,不识趣地醒来,哇哇大哭,搅碎了一场好兴致。
自此,便是再等待三个月的装修后空置期,我便每天抱着萌萌,去到我们的房子前,驻足欣赏,一晃,萌萌便可以自己下地走动,又可以蹦跳着,带领我们去新房子了。
又是一届初三学生毕业,这次我谨记在师范时给叶老师的承诺,和几个学生谈话,积极推荐她们去师范,有五个女生动了心,最终有三个决定了。
八月二十号,我起了个大早,租了台摩托到最远的村把一个女生接到镇上,约齐其他两位后,将三个女生送到叶老师手上,其中一个,还因为身高不够,由幼儿教育专业转到美术教育专业,直到完全交接完成。
叶老师老两口盛情挽留我留下休息,我说孩子没人照顾,看两老身体健康,学生安排妥帖,才放心地回竹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