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小利走得很早。我摘完黄花回来,爸爸正好给秧田放水回来,见我一个人,问:
“王小利呢?”
“他回家了。”
“这样早?急着干什么,不是还假期吗?”
“人家工作安排了,急着回去做准备呢!”
饭桌上,我们四个都低着头,扒拉着饭。“哥,小利哥的工作定下来了,你的呢?”
“快了。你急什么!”我有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爸看在了眼里,说:“你们两兄弟听好了,我们家也没什么关系,也找不上什么人,要靠自己读书。一粟,你好不容易端上了铁饭碗,不管到哪里,都是要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咱是庄稼人,只知道铁锹立得稳,作田是根本。工作的事等消息吧。”
说完,闷头吃完饭,拿起扁担,把堂屋里堆积的谷子一担一担挑到禾场去晒。我立刻拿过板锨跟上去,把他挑来的一堆堆谷子扒开,铺匀,充分接受阳光的抚摸。
第二天早晨,爹没有挑谷子,问妈,她说早早地就不见人踪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新收的谷子要连续晒几天,直到晒干水分,堆在一起才不会发霉。我只好拿起扁担箩筐,让弟弟帮忙装筐,将谷子挑到禾场上。
弟弟受了昨天的冷遇,有些揶揄地说:“吃国家粮的,奈不奈得何?”
我有意挑逗他:“我可是1米73的个子,110斤的壮汉,哪像你,一根豆角,快做事吧!”
还故意走到他跟前,展示我长期锻炼的肱二头肌,又用手按着他的头,比划着他才到我胸口的身高。
他的气焰顿时消失了,拿着板锨干起活来。我一共挑了31担,粗略估计有2500斤。虽然就是从堂屋到阶前禾场,我也累得满头大汗,肩酸腿疼。太阳已经升起,我和弟弟又用板锨扒开谷子,不敢稍微松懈。
空隙时,我坐在禾场边的岩磙上,就看着眼前这一大片,一粒粒饱满的谷粒,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可这都是劳动人民汗水和勤劳的结晶啊!一粒谷,一粒粟,吸取大地日月的精华,不断完善充实自己,直到成熟,然后坦然的接受升华,是它们养育了祖祖辈辈,生生不息。
一粒谷,一粒粟,堆成这一大堆,虽然是沧海一粟,但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不就是我吗?我就是这一粒小小的稻谷,坦然接受吧!天生我材必有用,后天努力一样会改变一个人。
爹是正午时分才回来的,推着他那辆破自行车,满头大汗,颇显疲惫,在灶下坐定后,抱过茶壶牛饮了一会,方才吁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坐在那里,没有作声。
晚上吃完饭后,我又端着凳子坐到阶沿边乘凉。屋里妈问爹了:“你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
爹说话了:“我今天去县城了,去找他表舅,想看能不能给老大工作帮帮忙,可是没用。”
“怎么啦?平时又不走动,有事了就去麻烦人家。”
“哎!”
“没见着?”
“人家躲着不见,要门卫说不上班,我等到11点,看见他出办公室和别人坐车走了,没赶上。”又是一声长叹。
“算了,人都各有命,没必要去求人家,咱也能过日子。”妈也叹了口气。
我转过头,知道父母的心思,我也不知道这所谓的表舅是个什么来头,可我却不是那么在乎。没法找上人,也不想折腾,我早已坦然接受,日子一样过得月白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