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又,你说为啥只有着镇夷叶能管住怪病呢?”陆扬此时手上正抱着本书啃着,看得疺了便躺在地上找阿又闲聊。
“主人,茶叶之本源本就是药物,想当初吴元道踏遍天下,寻访能够镇压异疴的药草。吴元道本是茶道大家,兼之医道通神,最后他以茶入药,终于在天山之巅发现了镇夷叶的原种——大椿。”阿又抬着头,似乎在追忆久远的往事。“吴元道将大椿的树叶以制茶之法制成茶叶,另病人服下后居然可以压制住异疴,于是吴元道便想将那大椿的树种带回栽种。可殊不料那大椿乃是上古神木,以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想要等到他节芽落种那得等多少岁月?吴元道整整用了十年的时光,才终于参悟出天人合一的道法。他将体内的气息和大椿树的气息相呼应,用这股气,也就是现在的茶息,模仿大椿的气息并灌注到其他茶叶中去,让那茶叶亦具备大椿的茶性。这便是镇夷叶的由来。”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说的那个吴元道……难道……难道他就是荼仙?”陆扬惊奇地问道,毕竟从来也没有听谁说过荼仙的名讳,人们只是尊称他荼仙而已。
“正是,主人。吴元道便是荼仙。”阿又说道。
“唔……怎么都没听人说起过……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大椿,也是第一次听说,你都哪里听来的啊……”陆扬在一边思忖着一边自言自语。
“……”
“不好!主人!快快醒来!”突然阿又大叫一声。他一下子扑过来,往陆扬的背后一推,只见书房里的那些灯瞬时熄灭,一片黑暗包围着陆扬。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便回到了荼泽山脚下那块岩石上,而此时他面前正有一位少女高举着一块石头要往他脑袋上砸来。
“我的妈呀!”陆扬吓得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去。
“砰”的一声,石块重重地砸在石板上,碎成好几块。
那少女见没砸到陆扬,转身捡起身边另一块石块就要向他砸来。陆扬连忙大喊:“住手!住手!!我是救你的人!!不是坏人!”
那少女听了他的话一愣,但下一刻便又把石头砸了过来。陆扬来不及躲避,只能用手臂去格挡,石块啪的一下砸在手臂上,疼得他龇着牙直抽冷气。
正在他疼得直跳脚时,那少女竟然又找起石头来。陆扬大怒,冲过去飞起一脚将那少女踹翻在地,大骂道:“你疯了吗!听不懂人话吗?都和你说了我不是坏人!”
少女倒在地上,双目噙着泪,流露出愤恨的眼神,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只怕陆扬此时早就被透了十七八个窟窿了。
陆扬慢慢蹲下,把脸凑过去对她说道:“那个姑娘啊,你仔细看看,我不是抓你的那伙人哈,仔细看仔细看。”但是那少女毫不买账,见他蹲下,立刻警惕地缩紧了身子。此时她才注意到身上只是围着一块布,连忙把双手抱在胸前,双腿紧紧地夹紧,一脸嫌恶地瞪着陆扬。
“……”
陆扬挠了挠脑袋,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说道:“姑娘,我呢真不是坏人,是我从那帮家伙手里把你救出来的,事情是这样的……”当下陆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你看,如果我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你本来就被抓住了,我也没什么必要演戏骗你是不是?而且,这里还不是很安全,我们刚刚都休息了一会,鬼知道那个老八有没有带人回来,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那少女听陆扬说了大半天,见他只是个少年,便有些将信将疑,又觉得他说得似乎有点道理,再加上一时半会儿自己也没什么主义,便点了点头,小声说道:“那……那你先走!”
陆扬见少女相信了自己,当下眉开眼笑:“好,我们先离开这鬼地方,走!”又见那少女全身上下就裹着块布,当下涨红了脸,别过头去说道:“那边地上是我的衣服,你先披一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颇有点仓皇而逃的意思,心里却不禁想起了那在安秋面前常常脸红的伍思拙。那少女见陆扬那狼狈的样子,心中好笑,却也放下心来,从地上捡起衣服披上便跟着他走了。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陆扬带着少女辨着太阳的方位绕着山向着南边走。一直走到大中午,那少女实在走不动了,正好在边上的林子里有条小溪,两人便走到溪边喝些水稍事休息。
陆扬一边往脸上泼水一边偷眼看那少女。只见那少女长得柳眉细眼,皮肤极为白净,虽然眉目间颇不如安秋,但也算是十分秀气。一头长发披落下来,一直垂到腰间,只是颜色似乎有些黄,不似安秋那样乌黑乌黑的。
那少女正用双手掬了一口水在喝,突然发现陆扬在打量她,立刻转过头去,脸却红了起来。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但是毕竟是和一个少年两个人独处在荒郊野外,且自己衣衫不整,哪能不害羞呢?
陆扬见少女别过脸去了,也讪讪地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傻笑起来。少女见他笑得傻里傻气的,也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一笑便一发不可收拾,一对少年少女一起在溪边笑得前仰后合,陆扬更是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止住了笑。那少女慢慢走近陆扬,轻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刚刚对不起啊……你……你手没事吧。”
陆扬抬起手臂挥动了几下说道:“没事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吗?倒是你,我看你挺虚弱的,没事吧。”陆扬见那少女脸色惨白惨白的,心里有些担心那少女的状况。
“我没事的……”刚说完,少女忽地一蹙眉头,似乎颇为疼痛的样子。只见她立刻坐下来,两只脚不停地来回交错着。
陆扬顺着她的脚看去,只见少女光着一双似莲藕般白嫩的小脚,脚底板却已经被划出了一条条的血痕。
陆扬一拍脑袋,大声说道:“哎哟!我忘了这茬了!”原来少女一直光着双脚跟着他在这山路走了半天,别说少女这么细嫩的脚,便是那些天天上山摘茶的茶奴们也受不了这样啊,也难为这少女一路上居然一声不吭。
陆扬连忙靠过去,一把抓起她她双脚捧在手里,说道:“你先别动,我看看。”
少女见他突然捧起自己的脚,心里大羞,脸变得像红霞似地。陆扬把她的双脚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嗯,没啥大问题,只是皮外伤,马上就能治好的。”
他默运茶息,走坎脉,使出了师兄黄承最拿手的白叶术,那白叶术对这些外伤最具灵验,陆扬这时用出来正合适。不过陆扬施术和黄承大不相同,黄承是借用茶料结合自己的气息,化出一块白叶锦,敷在伤口处。陆扬却无须借助外物之力,把白叶术直接凝聚在手掌心,掌心抚到哪里,白叶术便施展到哪里。
当下陆扬用手掌轻轻握住少女的双脚,少女羞急万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想抽回脚。但突然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从脚底板传来,刚刚的刺痛仿佛像是消失了一样,少女惊奇地睁大了眼,只见陆扬双手微微现出白光,自己脚底板处的划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没过多久便完全消失无踪了。
陆扬轻轻地放下她的脚,双手一拍,高兴地站起来说道:“怎么样,没事了吧?”
那少女恭谨地对陆扬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您是茶师大人,我实在是太无礼了。”她声音本就不大,现如今更是有如蚊鸣。
“什么大人,哈哈。我是乡学的学生!”陆扬这辈子什么时候被人叫过大人了,心里轻飘飘地。
“乡学的学子便是极了不起的了,将来都是要当大老爷的呢。”那少女眨着眼睛说道。
“什么大老爷,我只是个茶奴!哈哈!”
“茶奴能上乡学,学会茶术,那就更了不起了。”那少女居然流露出崇拜的眼神。
“哈哈,行吧行吧,你就别抬举我了,我可要吃不消了。”陆扬被少女那样子逗得哈哈大笑,那少女也不好意思地掩口轻笑起来。
“对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哪,我叫陆扬,是乙四十二村的茶奴,现在在洞南乡学院读书,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被那伙坏家伙抓起来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陆扬和那少女慢慢熟悉了起来,便打听起她的来历来。
少女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姓莫,名叫扶桑。我是匠族的孩子,我的父亲是一名下匠,我们原来住在洞庭湖北面的匠村里。”
“哦,原来你们是匠族的啊,我小时候也见过匠族的人。那你是怎么会被那伙人抓起来的呢?”
莫扶桑脸色一黯,说道:“其实,我是被村子里卖给他们的……”
“什么!”陆扬大吃一惊,跳了起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家人呢?”
听到这话,莫扶桑突然眼中滴落大颗大颗的眼泪,扑到陆扬怀里,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