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一片寂静,吴媚尴尬的咳了一声,柳凌烟脸上浮出一团红霞轻声说道:“你。。。”
“你有什么事吗?”吴媚轻声问道。
“再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姑苏了。”柳凌烟轻咳一声说道:“接下来要去临安。”
吴媚点头轻声道:“好。”
柳凌烟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兴许是刚刚实在太过尴尬,吴媚一天没有看见柳凌烟。
第二天一早,吴媚决定在城里转转,毕竟这一走很久才能回来。
而且对于昨天的信她心里也十分想不通,并不是不信任柳凌烟,但。。。
吴媚烦躁的叹了一口气,顺着昨天遇到卖花嬷嬷的那条青石小巷往前走。
她昨晚仔细思索了一下,昨天离自己最近的就是那个卖花的嬷嬷,那封信极有可能是她塞的。
“唉。”
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吴媚心中充满了意料之中的失落。
她缓缓穿过巷子,来到一条河边,河里的船夫撑着小船悠悠而过,碧水清澈,几只鸭子欢快的在水中嬉戏,时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不远处的孩童穿梭在青石巷中不时爆发出阵阵欢笑,水边的杨柳垂下长长的柳枝,几只黄雀站在树枝上来回蹦着。
吴媚坐在水边轻轻笑了起来,这里从自己小的时候就一直维持着现在的样子,物是人非,当年的孩童都已经成家立业,而现在嬉闹的孩子或许就是他们的下一代。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吴媚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过两天不是要离开吗,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回来,所以出来转转。”
柳凌烟坐在吴媚身边看着柳枝上的黄雀轻声说道:“这里比起京城来更好,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若是有一日我告老还乡就在这里寻一处房子了却残生。”
“为何?你难道对你的家乡不眷恋吗?”吴媚看着柳凌烟对他的过去产生了一丝好奇。
“不会。”柳凌烟回答的干脆决绝。
吴媚看着柳凌烟,他从不知道柳凌烟以前的事情,只知道他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
“能跟我说一下吗?”鬼使神差,吴媚说出了这句话。
柳凌烟转头看了一眼吴媚,吴媚赶忙摆手说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柳凌烟笑笑道:“怎么会不方便呢。”
“我出生在玉关,我们那里一年四季都是漫天的黄土,飞扬的沙尘,河流是干枯的,在我的印象里那里的颜色只有灰黄色,石头是灰黄的,枯死的树是灰黄的,草也灰黄就连地上的石头都是灰黄的,那里全年很少下雨,喝水只能喝井水,可井里的水也是灰黄色的,泛着泥浆的颜色。”
吴媚坐在柳凌烟身边静静听着,突然十分庆幸自己生在姑苏。
“那为什么不离开呢?”
“因为那里产出的玉是最好的,不少人家都指望着挖玉过活,在成千上万长得几乎一样的石头里找出一块玉石,况且还有漫天的风沙,所以不少人的眼睛都瞎了。”
“我是遗腹子,我出生之前爹就死了,娘一个人拉扯我长大,等到我十一岁的时候也去世了,我不想再留在那里,所以就来到了京城,先考了秀才,又考了进士,从县令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位置。”柳凌烟脸上的笑意依旧温和,只是吴媚却有一丝心疼。
她也没了爹娘,但小时候却被爹娘捧在手里长大,如今爹娘走了她还是感觉天塌下来一般,当年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独自离开家乡进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又一步步从县令走到太师,这些年的苦难她都无法想象。
“那个时候娘独自带着我,只能做些缝补的活计,因为我自小没爹,所以周围的孩子都欺负我,骂我是孽种,而娘一个弱女子带着我也被不少男人盯上,为了免受侮辱,从我记事起娘身上都带着一把极其锋利的弯刀,娘说如果不能杀了试图侮辱她的人,那她就自杀,死也要死的清白。”
“就这样,娘带着我先是熬瞎了一双眼,随后又染上了肺痨,最后死在了家中,死前弯刀还挂在腰上。”
柳凌烟平淡的说着,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而吴媚则叹了一口气。
她从未想过柳凌烟以前的事情是这样的艰难,毕竟眼前的温润如玉的柳凌烟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
“娘死后,我便不愿意待在哪里,带了几件衣服拿着买了家中屋产的几两银子来了京城,随后我借住在寺庙里读书考秀才,等我交完考费身上只剩下一个铜板,我只能在庙中靠着给人代写家书勉强填肚子,就这样又挨了一年我终于考上了进士。”
柳枝上蹦蹦跳跳的黄雀展翅离开,柳枝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吴媚的衣角也开始摆动起来,“起风了。”
吴媚叹了一声,柳凌烟看着青石巷子里的孩子轻声说道:“而后就当了县令,随后慢慢往上升,刚升到现在位置的时候我去调查一件很大的案子,被追杀,是徐珊珊的爹救了我,让我逃过一劫,他替我而死,临死前让我照顾好珊珊,我答应了,将她带回府,一直到现在,她要什么有什么,哪怕她做的事情让我很反感,但我从未有一天食言,我自认为问心无愧。”
“本来我是想着给她寻一处好人家嫁了,但奈何她怎么也不愿意,我便养着她,名义上给了个侍妾的名号,但几乎不去见她,一是因为事务繁忙,二是因为我并不喜欢她,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她心里就能放下我,到时候我再给她找人家,不求她这辈子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度过这一辈子,也算我没有负了对她爹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