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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夜晚,安静的小城。
“哇!”
一声婴儿的哭喊从手术室里传出,划破天际,划破安宁的夜。
一身青色防护服的护士推开手术室的大门,摘下被汗液浸湿的手术帽,孩子的父亲立刻上去迎接。
“恭喜,是个男孩。”护士眼里多了一丝欣喜,“孩子很健康,孩子母亲也没有什么大碍,手术很成功。”
“谢,谢谢!”孩子父亲十分激动,紧紧握住护士的手连声道谢,“谢谢医生!谢谢护士!”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推出来的是孩子母亲,面容苍白,看起来累坏了,此时正闭着眼轻轻喘息。
“是,是个男孩!”父亲还是沉浸在欣喜的心情中。
“嘘。”母亲轻轻地说,“我知道,他很可爱。”
林母本就是不易孕体质,现在却顺利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这原本是林父做梦才会想到的事,现在却成了事实。
不过这也给他带来了灾难,太过周到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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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千正好满一月的那一天,林母召集所有亲戚,举行了一个十分盛大的庆祝典礼,但那天林父以工作为由,没有参加。
亲戚们高举着酒杯,红着脸,都说着祝福孩子的话,喝罢,还唱起豪迈的歌,闹到半夜才肯离去。
午夜十二点钟,亲戚都散完了,林母和几个妇女也一道回家了。又过了半小时,林父回来了。他一脸阴沉地推开家门,趿拉了拖鞋,却不把门关上,看着门缝里黑漆漆的走廊。
看了一会儿,见门没反应,他上前一步推开了门,把门外站着的小男孩撞得后退。
“进来。”林父的语气变得柔和又无奈。
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还站不稳,穿着一身邋遢的衣服,脏着小脸,纯黑纯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谁啊?”林母正在给林父热饭,见此动静,走了过来。
“还没睡啊。”林父有些意外,又有些紧张,“生完孩子才多少日子呢,熬不起夜。”
林母看了他一眼,朝门外看去,看见了昏暗的走廊里一个脏兮兮的孩子。
“他是?”林母有些惊异,“哪来的孩子?”
“半路上我听见垃圾堆那边有动静,我就看见了他。”林父说道,“我想总不能让孩子在那过夜吧,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嗯,嗯。”林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林父这个人,这个合理的情节,她提不出半点怀疑,“在找到他父母之前,我们把他养着是吗?”
“恐怕找不到。”
“为什么?”
“他在垃圾堆里,他是被抛弃的。”
“这能去报案吗?”
“那他就要去孤儿院。”
“为什么不呢?”
“我觉得送一个孩子去孤儿院是很残忍的事,没有父母,感受不到父母的温暖,只有无数的志愿者免费的饭食……”
“……”林母知道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留下了许多阴影。
“既然我们有这个条件,那为什么不能拯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呢?”
“……”林母也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将别人推向不幸之中,哪怕是一个垃圾堆里的小孩,他也干不出来。
“况且你这个体质,是很难再怀孕上的,万一以后你还想要个二胎呢?”
这一切林父说得平静而自然,像是练习了无数遍。
林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永久性地收养这个孩子,而且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是这对于她,一个刚刚有了自己骨肉的母亲来说,是万分艰难的。
林母躺在床上,外边他正在给孩子洗澡。在抉择之间,她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在之后的生活里,孩子渐渐长大上学,林氏夫妇也再没有提起林万是被领养的事,他似乎没有以前的记忆,活得无忧无虑,这让他们十分担忧。
哥哥内向,喜欢写写画画,学习很好,却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弟弟活泼,不爱学习,喜欢打打闹闹,有时也有些顽劣。
虽然哥哥上初中时,弟弟还是刚上小学,却总是弟弟扬言要保护哥哥。
两个孩子的性格迥然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很善良。
直到一份亲子鉴定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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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傍晚,昏暗的公园里,一个满眼血色的少年哽咽着质问一个中年男人。
“为什么?!回答我!”
林万绝望得近乎失控。他本就知道的,他是被捡回来的,他记得。
但是这根本就是一个谎言!
我是……
我是林建军的私生子!
“听着孩子,你妈本就怀孕困难,但我们非常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林父低着头,不敢直面那双充满憎恨的眼睛,“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妈着想,为了我们家着想!”
“我妈?”林万苦笑了起来,“哪个妈?“
那个时候的他,纯洁,天真,怎么能接受得了这突如其来命运,怎么能接受得了自己罪孽般的生命?
大雨随即下了起来,淋湿了少年的朝气蓬勃,却熄灭不了罪恶的火苗。
“是跟你一样下贱的妈,还是那个林千的妈?”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他淋着瓢泼大雨,头也不回地跑到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放声痛哭了起来。
林父一路追赶,回到家里,林母和林千并没有在家,他们还在学校。
“喂!开开门!你听我说!”林父心急如焚,不住地敲着房门。
“你滚开!”
“砰砰砰!”
“我叫你别敲了!”
“不是,你听我说!”
突然,门猛的被撞开,林万拉开自己的美工刀,狠狠地刺了林父两下。
血流如注。
林父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