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南沉默地看着布利克，踏步向前，挣扎、匍匐而来的塞西莉亚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腕，科南轻轻甩开，抬脚踩断了她的手臂。
痛苦的呼声响彻教堂。
布利克睚眦欲裂，一动不动。
科南走到布利克面前，俯视着他，伸手刺穿了布利克的胸膛，将那枚化为心脏的石头——女神的神骨扯出布利克体外。
布利克闷哼一声，跪倒在血泊中。
塞西莉亚绝望地呐喊，拼命想要站起身，却不断再次摔。
科南满手鲜血、握着神骨，仔细地左右观察，遗憾地叹息后将神骨随手扔在布利克面前，说道：
“自降神格，坠为凡物，难怪你能毫无代价的容纳，你是女神的什么私生子吗？”
“算了，这东西已经没用了，战争权能缺少了一个元素，我觉得不是很开心。”科南嘀咕着。
他转身走到艾丹身边，将一只脚压在他的脑袋上。
下一秒，脑浆迸裂。
“下一个，就你吧，三脚猫诗人。”
布利克满心愤恨，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力气迅速流失着，脑子也渐渐不清醒，沉沉欲睡。
塞西莉亚吼叫得已经破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爬起身，踉跄着走到科南身后，举起随手捡到的木板，在科南身上砸了个粉碎。
科南回头看了一眼，举起了手。
他要像刺穿布利克的胸膛一样，取走塞西莉亚的心脏。
用尽最后的力气，布利克清醒了一瞬间，怒吼着：
“科南——！”
科南停手，看向布利克，说道：
“回光返照，大丁格教过，你快死了。”
“还想说点什么？”科南问道。
时间仿佛停滞了，教堂四周遍布的烛火，摇曳的异常缓慢。
教堂四周的人家中，有一户人家的小女儿，今年才刚刚六岁，小女孩的歌声动人无比。旁人家是父母哼唱儿歌哄孩子睡觉，在他家中则是父母在小女孩临睡前，聆听她稚嫩却如天籁般的歌声。
小小的歌声莫名传进了教堂。
布利克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他只知道自己清晰地听到了那歌声。
恍惚中，还有鸟儿扇动羽翼的声音，不知名的存在降下呓语，依然是从未听闻的语言、以及在灵性中明悟含义。
有人对布利克说道：
“立下誓言。”
世界转眼恢复正常，布利克无暇顾及刚才的异象，只是对科南说道：
“别再杀人，剩下的石头在石台里，拿了快走。”
科南回首看了一教堂中的石台，再看向布利克，顺手似地捏住塞西莉亚的脖子，挑衅似地说道：
“我知道石头在那，继续杀人又怎么样？”
“你已经要死了。”科南逐渐收紧手掌。
布利克说道：
“我必将复仇。”
科南忽地笑了出来，神色不屑：
“怎么复仇？”
“亡灵。”布利克回答。
这世界上存在亡灵，在生前立誓、心怀不甘的人们，死去时的尸体为祭品、以临死前的愿望为誓言，化身没有灵智的虚幻怪物，或者达成目标、或许被人毁灭、从而神销魂灭。
而普遍信仰女神的大陆人，认为死后将在使者的引领下，进入灵魂之流，洗净记忆，重归时间，所以少有临死之人如此恶毒的对待自己。
并且，这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事情。
布利克狰狞地说道：
“我发誓，即使变成鬼，我也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不管你在哪，不管你在干什么，你最好时刻都绷紧你的皮！因为我随时都会找上你！”他用自己所能的最恶毒的语调，咬牙切齿地诅咒着。
突然，空气似乎开始凝固了，世界开始产生变化，就如同德里安的誓言仪式时一样。
那个直传思想的不明语言，在布利克心中回应道：
“对加害我之亲朋者，将亲手以刀剑加诸其身，给予恐惧，给予死亡，既死不休，直至湮灭——誓言成立。”
心神激荡的布利克继续说着：
“我会和渡鸦为伍，今后你但凡在听闻看、觉察到鸟类的踪迹，都会惶惶不可终日，因为那代表，我来了，我来取你的命了！”
将已身归于渡鸦，寻腐之鸟为我族群，不伤且每见奉养，因其可寻见我辈之敌、腐烂身躯，使我每见皆可开怀作乐——誓言成立。
布利克吼叫着：
“哪怕我失败了，我也会拖着你一起，用最让你痛苦的方式，和你同归于尽！”
以复仇为生，此生亦终结于复仇之路，我将终时，我辈之敌，亦不可好死！——誓言成立。
地上那块沾满鲜血、被科南从布利克胸膛中掏出来的石头，瞬间化为飞灰。
布利克眨眼，再次回到穿越时的那片白色的空间中，可以自己亲眼看到自己的全身面貌，此时他的身体，在胸膛处坦露的那出洞穿伤，血肉的心脏开始重组，血脉链接、伤口修复。
那声音再次对布利克说道：
“真名，复仇的亡灵。”
在科南的眼中，布利克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教堂中无处不在响起鸟类挥动翅膀的声音，像是有一千只、一万只，无数的声音汇聚而起，几近雷鸣。
声音齐齐消失，不知从何而来的渡鸦们站在房梁上、椅子上、石台上，无处不在，它们的眼睛不同于正常的渡鸦的黑色，而是血一般的深红。
它们扭头死死地、盯着科南。
科南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恐惧——在他变成这副模样之时，他就知道自己会失去某些感情和情绪，其中就包括恐惧。
而现在，恐惧又回来了。
渡鸦们开始飞腾、汇聚、集合在一起，不断相融，逐渐化成人形，最终变化成布利克的模样。
布利克那红色的眸子像是在闪烁光芒，看向科南。
科南大吼一声，抛开塞西莉亚，大步向前。
布利克弯腰捡起之前落在地上的双手剑，双手紧握、高高举过头顶。
奔到布利克面前的科南，以手掌作剑、弹动肩轴，再次插入布利克的胸口，而当他接触到时，布利克被接触到的位置化成一只只渡鸦，在周身盘旋，胸口处变成了一片空洞。
高举的剑重重劈下，科南回首接住剑身，将其捏碎。
改为单手我见，断剑残留的剑身闪过黝黑的色彩，布利克反手将短剑插科南那诡异、裸露的大脑中。
科南的大脑像是拥有单独的思想，扭动着、发出似乎是痛呼的尖利声音，科南也同时开始喊叫。
布利克伸手抓住科南的脑子，将其拽了出来，蛇一般的躯体逐渐显现，最终在尾部与科南的身体有些许相连。
用力扯下，科南的诡异之躯轰然倒塌，只剩下蛇一样的脑子在布利克手中扭曲。
“你会后悔的！”脑子、或者说科南，用怨毒的声音说道。
布利克眼睛闪烁着红光，手掌轻轻收缩，不该到达如此程度的剧痛，贯彻了科南的身体。
痛呼声、扭曲的力量都更大了。
“小朋友，这样可不好。”突然有人说道。
布利克装过头，一个身穿黑色铠甲、全罩面甲遮挡住头面的人，站在教堂门口、倒下的丁格身边。
布利克问道：
“你又是谁？”
铠甲人指了指科南，说道：
“他的主子，以及无赖杰克的主子。”
科南尖叫道：
“你他妈是谁的主子，你谁都不是，滚！”
铠甲人轻笑出声，回应道：
“之前，你还有那么一点资格跟我谈合作，现在，你的想法不重要。”
随后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意识还在、只是无力起身、且不断无用地挣扎着的丁格，说道：
“交换吧，我不是你手里那个难看的东西，换、然后我走、不杀人。”
布利克沉默一瞬，将手中的科南扔了过去。
“你很有眼光。”铠甲人啧啧赞赏，借助了蛇一样的长条身躯，“看得出来谁遵守诺言，看得清当下形势。”
“对了，照顾好你身后的那个女人。”铠甲人突然说道。
布利克回头和塞西莉亚对视一眼，塞西莉亚眼角还带着泪水，鼻涕口水横流，脸脏得不行，她干脆用还完好的那只手臂上的衣袖、横过来一抹。
布利克心中突然一动，回头突然对铠甲人喊道：
“卢埃里！”
铠甲人下意识的微微抬头，随后说道：
“小布利克变聪明了。”
塞西莉亚惊呼着：
“哥哥！”
哈里森原本有两个孩子，大一些的那个是男孩、叫作卢埃里，另一个便是塞西莉亚，很多年前哈里森便对少年们宣告卢埃里身亡，年幼的布利克还参加过葬礼。
布利克问道：
“哈里森所说的，那个私自尝试誓言仪式的小孩，就是你？”
如果不是在布利克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么将两件事结合起来，符合条件的便只有卢埃里，之前不知道誓言仪式的存在，后来因为年月已久、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到一起。
“你没死？你成功了？那为什么不回来?”布利克接连问道。
卢埃里答非所问道：
“世界远大，不重要。”
然后握着恶毒咒骂着的科南，转身走入黑夜，眨眼间便消失了。
而哈里森也终于赶到，看着一些都已经结束的狼狈现场，以及少年们的尸体和重伤的幸存者们，愤怒、恨意、悲伤等情绪不断在脸上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