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村子本身占据的区域,周边地区——村子北面是峭壁,但通过峡道后就是一片树林;南边的平原连接着通过渡鸦大森林的道路;东面是平面牧场,再往东是树林和一处盆地。
偌大的地方,凭三个人想要搜寻个遍,都是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更别论是找到隐藏在其中的某个人了。
幸运的是,在老一辈铁侍中的高尔,一个满面疤痕的大光头,用誓言换来了搜寻的能力,他即是战场中最好的斥候,也是狩猎时最灵敏的猎手。
高尔也教导了法兰最多,两人之间如同师徒一般。
哈里森三人在南、北、东方向轮流查探,最终在东面的树林前,发现了一丝行踪。
此时已经快要接近与希娅拉约定的午夜时分。
三人站在白天许夜跟丢法兰的树林边上,高尔则在地上细细搜寻着,过了有一段时间,高尔才抬起头对等待着的两人说道:
“这个方向。”
没有点火把,也放轻了脚步、尽量不放出大一些的声音,三人在树林中穿梭着,原本还时常需要停下来,让高尔确认方向,直到地面上出现了明显的血迹。
在高尔的肯定下,三人开始沿着血迹的方向快速前行。
没多久,前方地面上出现了一具瘫躺的轮廓,只是黑夜中看不太清晰,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法兰。
正在此时,哈里森感觉头顶突然袭来了一阵劲风,他仰首高抬起盾牌,巨大地冲击力压在盾牌上,哈里森措手不及之下,被压地膝盖委婉。
手臂用力挥舞着盾牌,哈里森将袭来的未知生物甩了出去。
那生物全身黑色,根本看不清模样,顺着哈里森的力道,灵敏且毫发无损地落在地上,转瞬间又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迹。
哈里森沉声怒喝:
“点燃火把!”
哈里森和高尔前后将最后一人护在中央,被护着的人迅速地从腰间拔出缠着布条、浸过油的木条,用火石点燃。
树林中、三人周边的小范围内,立刻明亮了起来。
刚才发起袭击的那个生物,似乎更加谨慎了,无论如何搜寻,也找不到一丝痕迹,于是三人就保持着两人环绕护卫、一人高举火把的阵型,缓缓向不远处、瘫躺在地上的人走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举着火把的铁侍看清了那人的衣物、和露出来的侧脸,正是法兰。
他似乎昏迷了过去,衣服上有几道破口,破口下已被血污糊满身体,就连脸上也满是鲜血。
举着火把的铁侍低声说道:
“是法兰,重伤!”
还潜藏在周围的不明生物急躁了起来,再也顾不上隐藏,嘴中发出野兽的“嘶哈”威胁声,主动跳出来,将法兰笼罩在身下,对着哈里森等人摆出了预备攻击的姿态。
那是一只纯黑色的豹子,比之正常的野豹,它的体型要更娇小一些,但看起来力量感更强、更加敏捷,此时透漏凶狠的眼神也更加灵动一些。
对野兽最为熟悉的高尔皱着眉,说道:
“似乎有些不太对。”
哈里森询问道:
“怎么了?”
高尔思考数秒,回答道:
“先等一下,我试试能不能把法兰唤醒片刻,哪怕就一会也能确认了。”
说着,高尔开始呼唤起法兰的名字,听到高尔口中发出的音节,黑豹眼中出现了一些疑惑,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看到黑豹的反应,高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呼唤声也越发大了起来。
终于,法兰呻吟着、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迷迷糊糊地嘀咕着:
“高尔?高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法兰忽然变得无比紧张,他像没有受伤一般,迅速起身搂住黑豹的脖子,无力地将黑豹护在身侧,口中大声呼喊道:
“高尔!高尔!别伤害她!别!”
随后身体又立刻瘫软了下去,再次陷入昏迷。
黑豹见状,顿时愤怒了起来,小心地摆脱法兰还搭在它身上的手臂,作势要向前方的三人冲去。
高尔不顾是否会被袭击受伤,马上扔掉手中的武器,矮下身子安抚着黑豹,说道:
“别动!我们是朋友!法兰的朋友!我知道你能听懂,对吗?”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两人也把武器放下。
渐渐,黑豹平静了一些,但依然守护者法兰,不肯让开。
高尔借着火光,突然看到黑豹缺失了一角的左耳,以及额角的一小点伤口,心中突然明悟,惊讶地说道:
“你是梅芙!?”
黑豹抖了抖耳朵,有些疑惑地歪歪头,盯着高尔看。
哈里森说道:
“梅芙?法兰小时候捡回来的那只小黑豹?这都十多年了吧,正常豹子早该老死了,这一只看上去就年轻的很。”
高尔指了指黑豹身上的两处伤口,肯定地说道:
“是梅芙,你看耳朵那,是被羊啃掉的,额角那一点,是被塞西莉亚的鸡啄伤的,至于为什么十多年了还活着、还这么精神,说明她也超出常理了呗。”
随后,高尔带着些兴奋,对黑豹梅芙说道:
“梅芙,还记得我吗?法兰小时候带你来见过我。”
边说,高尔边用手比划着抹药和包扎的动作,然后指着法兰,絮叨着:
“涂药,包扎,还记得吗?法兰受伤了,我们现在也要对他做你小时候经历的事,别紧张,好吗?”
梅芙盯着高尔思考了很久,才犹豫着推开,让开位置、蹲坐在法兰身边,但眼睛依旧没有从高尔身上挪开。
高尔松了口气,又摇摇头,说道:
“好了,反正带走法兰是没戏了,做紧急处理吧。”
掏出各种急救物品,由高尔上前,缓慢地、生怕刺激到梅芙,高尔观察并处理着法兰的伤口。
一边救治,一边咋舌。
良久之后才算是完工,高尔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伤得很重,但应该死不了,到底哪个王八蛋下手这么狠。”
梅芙不再在意三个铁侍,轻轻舔舐着法兰的脸庞。
不知道该说是命大、还是心中有惦记,法兰在昏迷中也是一副挣扎、梦魇的模样,终于是醒了过来,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梅芙!”
听到呼喊声、看到动作,梅芙打起了呼,兴奋地用头蹭在法兰身上。
法兰忽的放松下来,勉力抬手挠着梅芙的脖颈,嘀咕着:
“梅芙……”
梅芙回应道:
“喵。”
哈里森脸色奇怪地看向高尔,高尔回答道:
“豹子基本上都是这动静,你奇怪个啥?”
随后,高尔对着法兰说道:
“法兰,你先绷住精神,告诉梅芙我们要带你回村继续治疗,你可以让梅芙也跟着回去。”
法兰信从地跟梅芙窃窃私语一阵,然后又听高尔说道:
“现在,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法兰露出难过的神色,说道:
“科南……”
哈里森大惊失色,抛下身边其他人,快步往教堂飞奔而去。
……
教堂中,哈里森等三人刚离开不久。
少年们四散开来、姿势不一的坐在教堂中的长椅上,居住在教堂的斯卡莎好奇地走出来,跟塞西莉亚和希娅拉凑在一起,三个女人叽叽喳喳聊着天,丁格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教堂大门边上,挨个扫视着众人。
三人组剩余的两人蔫头不语,罗南在跟透明人吹牛逼,科南一如既往的沉默,坐在布利克边上。
布利克在思考。
“石头在哪?”
突然间,布利克耳边传来了细小的询问声,他抬起头看,是大块头科南在说话。
科南保持着手肘撑在膝盖上、俯身垂首的姿势,旁人不可查地问着。
布利克心下有些不安,口中反问道:
“什么石头?”
嗤笑声响起,包含着讽刺、不屑的意味,完全不像是科南能够发出的声音。
科南说道:
“别装蒜,蜘蛛带来的那三块石头之一,被你捡走了,石头现在在哪?”
布利克的脸色沉了下来,问道:
“你怎么知道?”
科南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那是我不小心弄丢在暖泉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随后,他直起了腰,脑袋后仰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口中发出奇怪的叫声:
“啊——啊——我本来就快找到了,马上三块石头就都到手了,法兰那个混蛋,偏偏在我快要找到蜘蛛的时候出现!
没办法啊!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动手的话死老头就会赶过来,我又打不过他!
偏偏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法兰在暖泉?不告诉你们,你们就不会都跑过去,你们不在,我找个时间再把石头捡回来就是了!
我为什么不在弄丢的时候就捡回来?我为什么要顾虑法兰的询问?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想不起来了!
我真没用!啊——啊——!”
不停地嘀咕着,脑袋不停地晃动着,脸上一副懊恼的神色,悔恨得啃噬着自己的手指,不多时,科南的双手便流满了鲜血。
布利克惊讶地站了起来,遍体生寒,喝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
科南把头扭了回来,微笑着看布利克,说道:
“我是科南啊,你的好伙伴,你们叫我大块头科南。
我回答里你一个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吧?
那天晚上,我明明杀了你的,你怎么又活了?点火烧不死你,杀了你还能复活,你怎么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