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与红月对应,悬挂在天空。
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夜色,火势中木质的房屋化为焦炭,转眼间轰然倒塌。
看模样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满身尽是被烟火熏黑的痕迹,和不知道是谁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呆滞地跪坐在这副地狱图画前。
突然间,少年呆滞的眼神有了些许灵光。
“这是……什么?”石楠愕然说道。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待在家里,把玩着从街边小摊淘来的石头,渐渐有些困倦后,就打算在沙发上小憩片刻。
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一副惊悚的画面。
石楠不由自主地大声惊呼,身体向后栽倒,从未有过的重度疲倦感瞬间袭来,在触碰到地面之前,便已昏迷了过去。
……
头发花白的领主哈里森待在门外,房间内医师正在对少年布利克实施治疗。
虽然坐得腰身笔直,手却不断摩挲着没有胡须的下巴,不时地扫过布满皱纹的脸庞,熟悉哈里森的人应该知道,这是他内心焦急的表现。
这场大火烧得蹊跷,几乎毫无正常,守夜人和自己一再保证从未松懈过,赌天发誓那冲天的火光几乎是瞬间而起,他发出警戒并拢众人赶到现场,期间总共没用去一个分时沙漏的时间。
而等他赶到时,房子连同里面的所有物品全被烧成了灰烬,两句焦黑的残骸被掩埋在其中,少年昏迷在屋外。
如果守夜人的话属实,那么这肯定不是自然灾害,哪怕是人为也很难造成这样的结果。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那些怪物。
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想起来,哈里森就感到悲伤不已。
距离最后一次接触那些东西,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年——十年前,哈里森与自己麾下的武士,被传唱为“铁侍”,与南境的“武匠”,西林地的“帕拉丁”,同为大陆中最顶尖的武力团体。
有别于原本就存在的正常月亮,当第二轮红月出现在夜空,不明来历的怪物突然出现在大陆各地,侵袭、杀戮。所有领主都号召麾下,他也响应自身所效忠的北地领主号召,带领铁侍前往,可最终却是难以接受的惨胜!
武匠全军覆没,帕拉丁与铁侍也损失惨重,哈里森带着仅余的三人回到领地,所幸故去的七名铁侍都留下了后代。
从那时候开始,哈里森肩负的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将这七名战友的子女,培养成下一任铁侍。
铁侍,不仅是北地的守卫中坚与武力象征,更是北地人在凛冬寒风中坚韧生存的精神凝结!
而少年布利克,就是故去的七名铁侍的后代之一。
木门开合的吱吖声,将哈里森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医师丁格从房间中走出来,正当壮年的他,有着一副铁打似的好身板,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比起医师更胜似铁匠。
面对瞬间站立而起的哈里森,丁格皱了皱发涩的眼睛,开口说道:
“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一些小伤口和烫伤而已,都已经处理妥当。
不过按道理来讲,他应该已经苏醒了,所以可能在精神上受到了些创伤。”
丁格的话让哈里森更加紧张起来,任何和精神联系到一起的问题,都会让哈里森径直的想到十年前的战争。
看到哈里森的神情,丁格安慰道:
“别这样,毕竟看着最后的亲人死去,少年有些接受不了,这也是正常的,不一定就是……被污染。”
看着仍未放松的哈里森,丁格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另外,我觉得你还要考虑一个问题,布利克最后的亲人已经故去了,被烧毁的住所倒是好解决,找个大家都空闲的时间,帮忙盖起来也就是了,但是生活上,该由谁来照料他?
你不是还想让布利克继任铁侍吗?一个少年,同时兼顾生活与训练却不太可能。”
更加……看得见摸得着的问题,总算是中止了哈里森的过渡担忧,可又让他的思绪在另一个方向上,走得更加遥远。
哈里森不禁想到:
如果我将布利克收为养子呢?
在七个铁侍继任者少年中,布利克本就是最为优秀的,而自己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塞西莉亚,将来虽然会继承自己的封地,但指定是不能率领铁侍上战场的。假如把布利克收为养子,有了姐弟这份感情归属,将来都能够互相有所照应。
假如再进一步,布利克和塞西莉亚……
“哈里森?哈里森!”
沉浸在某种不可知状况中的哈里森,被丁格急切的声音唤醒。
哈里森不禁犹自庆幸,再晚那么一小会醒来,恐怕他就会因为幻想孙子可爱的脸庞,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这实在是很不合适。
“怎么了?”哈里森不动声色地询问丁格。
“你听。”丁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起先是仿佛幻觉一般似有似无的声音,随后逐渐扩大至人耳可闻,是有人在痛苦呻吟。
哈里森和丁格对视一眼,同时向房间内冲去。
“他醒了!”
……
痛,从未感受过的,如同残酷刑罚折磨般的痛。
石楠因为疼痛从昏迷中醒来,随着意识越发清晰,痛感越来越剧烈,痛得他睁不开眼,抱着脑袋不住地翻滚挣扎。
脑子里不断响起不知道属于谁的尖叫声,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一幕接一幕地硬生生挤进脑海。
站在村口的小男孩,期盼着等待父母回来。
住进陌生家庭中的惶恐不安。
艰苦的训练,和女孩清朗的笑容。
大火,呼救,哀嚎。
黑暗中的低语。
恐惧。
血肉撕裂的痛苦!
你是谁!石楠不断在脑海中提问,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我!
你是谁?脑海中隐约有人在回答问题,你不是我,你为什么在这?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