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两人在林沾衣的带领下,大摇大摆走进了大寨之中,各人分头去寻人,胡笳阴差阳错救了新郎官不说,还推出个替死鬼来。而那林沾衣晚间用那美人计使药麻翻了大当家。
见大当家倒地不起,林沾衣一阵大笑:“任你这大寨好汉众多,我略施小计照样如入无人之境,任你大当家有那天大的本事,也三言两语间便被我制服!这世间男子呀都一个熊样,见了美丽皮囊便走不动了也!”
林沾衣本欲结果了那人性命,可那新娘子毕竟寻常人家女儿,平日里杀鸡也不敢,此刻心中惧怕,不忍害人性命,劝道:“既然此刻我们已能脱身,他虽作恶多端,此番也不曾害得我与夫君性命,不若放他一马,望他日后能改过自新。况且我娘日日念那佛经,字字教人向佛,句句劝人为善,我是下不了手的,却也不能让他因我而死,只当为后人积些阴德,不至遭那杀生的报应。姐姐你看如何?”
林沾衣无奈,只能作罢,于是二人在房内翻出绳索,将大当家五花大绑,口里塞了石头,用布条捆得严严实实。林沾衣犹自不放心,点了那大当家周身穴道才肯放过。
待做完此事,确保万无一失,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并无人走动,放心出得门来。
却并不朝那峭壁之下大院正门走去,而是在第五层峭壁之上转进一间大屋子去。
进得屋了,只见自己夫君正好端端的坐在桌前,径直跑过去,抱住便哭。
二人经历这一番生死大难,还以为要天人永隔,不想却脱得险来,在做那比翼双飞的一对鸳鸯。
哭罢,在抬头看时,只见一屋子人满满当当正朝自己笑,却一个也不识得,只以为才入狼穴又入虎窝,那新娘子有些担忧,望向自己夫君。那新郎官笑道:“别担心,此处没有歹人,助我们脱身者也!”
屋内各人早已换好衣衫,只等林沾衣和新娘子。屋中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递上两套衣衫,供二人换了。跟在那妇人身后,走出门去。
此妇人何人也?正是这大当家的发妻。
原来那日三人分路而去,林沾衣径直往峭壁上走去,走到一间大屋外时,闻得屋内有女子哭泣之声。只以为是那新娘子,满心欢喜推门而去。
进得屋中,只见床边立着两个丫鬟,一人伏在床榻之上哭个不停。
走进前去,拉起那人看时,却发现是一三十多岁的妇人,并不是那新娘子。心道:“坏了,寻错人了也!”面上却丝毫未露出惊异之色,不敢乱开口,只是望着那夫人笑。
那妇人带着哭腔问道:“你是何人,来我屋中作甚?”
林沾衣也不回答,反问道:“你又是何人,在此处哭泣作甚?”
那夫人止住哭声,正了正衣襟,坐到桌旁,道:“我是此间大寨的夫人,大当家的发妻也。”
闻那夫人如此讲来,缘何在此痛哭,林沾衣心下已猜到大半,心道:“真是天助我也!”心下虽已明了,依旧开口问道:“既是此间压寨夫人,自是尊贵无比,吃喝拉撒皆有丫鬟服侍,如此快活,却如何又来哭泣?”
那妇人又止不住泪道:“你可瞧见那大寨之中处处张灯结彩作甚?正是我那夫君又娶妻了也。我。。。我。。。”说罢又是伏桌痛哭。
林沾衣早已猜中她心中所想,听她如此说来,更有把握了,说道:“你方才不是问我何人?”
那妇人抬头问道:“那你究竟是何人?”
林沾衣笑笑,道:“正是老天爷派来搭救你的人!”
那妇人一听大喜,问道:“你欲如何搭救?”
林沾衣不答,故意吓道:“你如今人老珠黄,本就不得其欢心。加之你那夫君再娶得一位美人儿,更是难也!听闻那女子是城中大户人家女儿,家底厚实不说,自幼熟读四书五经,那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如今嫁到你这大寨中来,不说其他,光是那一身美貌,怕是将你夫君魂也勾了去。我方才在寨中遇见,也不禁心中好好赞叹一番,果是世间良人一枚也!此后你怕是要独守空房守活寡,往后的日子难过了也!”
这一番大话出口,吓得那夫人魂也没了,连忙问道:“你有何法子?若是果真能搭救于我,便是这满屋子的金银首饰,一应贵重物品我统统送给你,也是无妨的。”
见那妇人如此神态,林沾衣内心暗喜,已有了十足把握,道:“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在那世间男子来看,谬大了也!这人是越新越好,越美越爱,此为症结也!你本已地位不保,不过如今若是能阻止他再娶,没了那新人分宠,再凭你二人多年的夫妻情分,或许还能让他回心转意。”
那妇人急问道:“你欲如何做来?莫不是要杀了那新娘子?”
林沾衣笑道:“我区区一个弱女子,你当我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么?”
那妇人尴尬笑笑,追问道:“那倒是。不过你若不杀了那新娘子,如何阻止得了?”
林沾衣道:“待夜来你夫君回那新房之中,我设法将他灌醉迷倒,那时我带上新娘子一走了之,此后你可好好讨你那夫君欢心,无人再来抢也!”
那妇人听闻是此等办法,眼中瞬间没了光彩,叹气道:“姑娘此言差矣!这大寨之中守卫得密不透风,连那苍蝇过路都得打声招呼,你两个大活人欲就此离寨而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林沾衣笑道:“此事正落在你头上也!”
那妇人一愣,道:“我虽是这寨中夫人,平日里也有些说话的地方。不过若是要我带那新娘子逃出去,即便我答应,那守卫必定不肯放人,那时被大当家的知晓了去,我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偷鸡不成蚀把米去。”
林沾衣心道:“怎会有如此蠢人,活该讨不了男人喜欢。”
心中虽作此想,面上却不露出,反问道:“寨中人如何便得那人便是新娘?”
那妇人道:“那大红袍子穿在身上,瞎子也便得出来。”
听来有些好笑,林沾衣续道:“那脱下大红袍子新娘装不就成了,那时我们一行人,女的作你丫鬟打扮,男的作那下人打扮,你胡乱编个出门的理由,瞒过那守门之人,也够得很了。待那新娘子逃出山寨去,我再传你些讨男人欢心的法子,保你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非你不可,那时你的好日子来了也。”
听完林沾衣所讲,那妇人喜不自胜,腾的站起身来,一拍脑门,道:“真是好法子也!我怎的没想到。”
转过身来拉住林沾衣的手,满口都是谢字,道:“此次多亏得姑娘相助,我这后半身算是有望了!一切事宜但凭姑娘吩咐,我无有不从。”
见哄得妇人言听计从,林沾衣彻底放下心来,道:“你且在此等我消息,我就来找你。”
出得门去再寻那新娘,寻到之后并不立即就出,依旧叫待在房中等候,晚间来救。
后晚间未等席散,吩咐胡笳三人先去那夫人房中,只说是救新娘之人,自来新房之中放倒大当家,再娶妇人房中汇合。
此刻一行人已换了打扮,径直往寨门处走去。
那妇人经林沾衣吩咐,此刻装作满脸不悦,怒气冲冲走到大门前让人开门。
那守卫笑脸问道:“大夫人这一大清早的,作何而去?”
妇人怒道:“我行何事还要向你汇报不成?我自去山下买金买银买胭脂,干你何事?再说了,不下山去,难道留在这大寨之中喝喜酒么!”
这一顿话劈头盖脸砸来,那守卫有些吃不消,情知大当家新娶,夫人甚是不快,更不想触这霉头,连连开了大门,让几人离去。
几人刚出得门来,只闻身后一人在大厅内呼喝不止,朗声道:“我已等这许多时候,你那大当家为何迟迟不肯现身,诺大一个山寨,这便是待客之道么!”
寨人不是是何人物,在一旁劝道:“昨日大当家大喜之日,怕是喝得多了,眼下还未起床哩!”
那人瞧来已等得不耐烦了,说话只声如震雷,吼道:“他既未醒,我自去叫来。”
寨中人见此人如此暴躁,生怕跑大当家屋里去起了冲突,到时候吃苦的还是自己,劝道:“大侠你且再坐,我这便去叫大当家的。”
说罢转身出门,朝那峭壁最高层小跑而去。
胡笳与徐沔闻得此人声音,二人相视皆是一愣,认得这正是王虎的声音,心道:“他为何也到这山寨中来了?”
二人闻王虎话语之中有些不善,欲再回寨去一探究竟,也顺便告知其遮月未死的消息。虽然那山寨之中处处危险,不过此刻有王虎在此,也无人敢来为难。
于是便停下脚步,对众人说道:“既已救得新郎新郎出来,我二人不再同路,你们且先下山去吧。”
那林沾衣觉得奇怪,问了因由。本是爱热闹爱麻烦之人,方才也已听见那人在寨中的怒吼声,不肯错过一场好戏,便让余人先下山去,自与二人一同折返到山寨中去。那守门人见此三人刚从寨中出去,此刻也未阻拦,放入了去。
胡笳徐沔二人径直便往那大厅之中走去,林沾衣不知来人底细,况且此人方才如此暴躁,说不得待会便打作一团,出于谨慎起见,她拉住二人,道:“且先看看再说,若是动起手来敌不过,我们还可置身事外,伺机相救。此刻上前相认,若是被寨中人当作一伙人对待,那时动起手来,打得过那倒无妨,若是打不过,逃不掉也!”
徐沔笑着解释道:“姐姐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我那王伯父武艺高强得很,若是寨中人不长眼敢于他动起手来,他那手中镔铁大棍,三两下便打穿这整座大寨,谁也挡不住。”
话音刚落,只见那峭壁最顶层之上,一人衣衫不整冲出房门便破口大骂,众人瞧时,正是那大当家。
林沾衣转过脸去生怕被人认出,却又忍不住偷笑。
当时那寨中人一路小跑到了大当家房外,喊了几声并无人应,心下暗笑这大当家的洞房花烛也太卖力了些,天都亮了还未醒哩。
不过那厅上来人一瞧便不是什么善茬,底气又如此足,想来必是武艺高强之辈,不敢怠慢,若再耽搁得些时候,怕是要动手了。虽大当家未醒,也顾不得那许多。伸手便往门上敲去,这一敲之下,门开了一条缝,竟未关上。
那人有些奇怪,这洞房之事岂有不关门的道理,不怕被人瞧了去?
伸手推门而入,眼前所见让他心头一惊,那大当家的衣衫不整被人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忙上前解了缚,叫不醒人,端来冷水朝脸上泼去。
那大当家悠悠醒转,睁眼看时不见了两位每人,却是寨中兄弟,愣了一下,忆起昨夜之时,当即冲出门去,边走边骂:“他奶奶的,是哪个王八蛋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走到院中时,吩咐手下兄弟寨内寨外一一搜索而去,定要找出人来。
这时王虎与刘荡从厅中走出,王虎问道:“你便是此间寨主人么?”
那大当家正自怒不可遏,吼道:“老子便是,你是何人!”
王虎强忍心中怒气,冷哼一声,沉声道:“在下王虎,你传消息叫我来你寨中,眼下却又问我是谁,莫非是来消遣在下么。”
大当家现下满脑子都是如何抓那二人回来,已自气昏了头,听王虎如此说来,胡乱摆手,道:“我如何叫你来我寨中,记不得了,记不得了,你自去吧。”
王虎听眼前之人如此讲来,怒从心头起,再也压抑不下,咆哮道:“区区山间草寇,也敢来糊弄老夫,找死!”
一脚踢出,将那大当家喘出老远,落地之后不停翻滚,满身是泥,口中不住吐血,爬不起身,寨中兄弟赶忙上前扶起。
只见王虎又说道:“你差人送信,说有那鱼休子的下落,老夫连夜赶来此处,你却满口浑话相对。今日你若说不出那鱼休子的下落,我叫你这大寨鸡犬不留!”
寨内众人虽都是那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此刻见这不速之客一脚便将大当家的踢成重伤,毫无反抗之力,皆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
王虎欲待上前再盘问,此刻只闻头顶那峭壁之上有人放声大笑,阴柔无比。
众人抬头看时,发觉那峭壁最顶层之上还有一条路,路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是以之前胡笳等人并为发觉。
此刻那洞口之外站着一人,大笑道:“鱼休子在此,何须问那旁人,王大侠若是够胆,便上来寻我。”说完转身便进了山洞去。
王虎见是鱼休子,眼中喷出无尽怒火,大喊一声:“纳命来!”脚尖一点,腾空而去,那峭壁之上几个纵跃,没入山洞中去。刘荡拔剑出鞘,紧随其后。
院中众人见此二人露出这一手轻功,更是不住叫苦,只盼这两尊杀身一去不回。
在王虎向那峭壁之上腾去的时候,徐沔已发足跟了下去,胡笳紧随其后。
而林沾衣怕那大当家认出自己面目,不敢待在院中,也随二人朝那山洞跑去。
再说那王虎刘荡眨眼间便进到那山洞中,见此洞并不似寻常山洞那般狭窄阴暗,此洞中长宽足有好几十丈,四周洞壁摆满了金银财宝,尽是那打家劫舍强取豪夺所来之物,此处便是寨子的藏宝地。
虽藤蔓遮了洞口,日光透不进来,但山洞之中火把灯烛之物却不少,火光经那金银财宝的映射,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鱼休子退在山洞深处,身前摆下一张桌案,案上佳肴美酒俱齐,正坐地饮酒,笑望向王虎与刘荡,泰然自若。
伸手向前,道:“当日我去那徐府之上,王大侠摆下一张案来,为鱼某接风洗尘。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王大侠既到我寨中来,鱼休子如何能失了礼节。王大侠,请!”
那山洞正中央,亦是摆下一张案子来,案上酒食与鱼休子一般无二。
虽然那鱼休子脸上笑意盈盈说那待客之道,在王虎听来确是尤其刺耳,只觉受到莫大侮辱。
三两步走上前去,一脚踢翻那案子。指着鱼休子骂道:“你这没头没脸的畜生,死到临头还敢来消遣老夫,今日不把你打成肉泥,算你全身都是骨头!”
说完手提大棍便冲上前去,那鱼休子见人冲来,并不慌张,手指在那桌案之上快速划得几下,不知刻下甚符文来,嘴里道一声起字。
只见山洞正中瞬间出现一道十丈见方的光幕,将王虎与刘荡罩在其中。王虎来不及收足,重重撞在光幕之上,沉闷一声巨响,直如撞在山体之上一般。见前冲之势被阻,不能前进,王虎手持大棍,左右冲突之下亦不能出。
鱼休子哈哈大笑,道:“我这困兽之阵,可还入得王大侠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