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们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就见莫神医提着药箱出来,而我已然悄悄躲到角落里,小恨不出来,我也不敢进去。
可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我最担心的就是母妃的病无法医治。
“小恨。”待莫老头一走,我已然急不可待的冲进去,里面小恨正在闭目沉思,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似乎眸间掠过一丝惊喜。
可我却因挂心母妃而没有注意到惊喜过后是一抹异样。
“遂君。”没等到我跑过去他已然冲过来紧紧的将我抱在怀中,却是用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生怕我突然消失似的。
“是不是母妃的病治不好了?小恨,你说话呀?”他的身体隐隐颤粟,越是这样我越害怕。
忍不住追问,他有力的怀抱僵滞了一瞬间,紧接着便松懈下来:“辰妃娘娘得的是失心疯,是心病,无关乎身体。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已。傻瓜。”他一面念叨着一面怜惜的扶我坐下,我不肯,想看看母妃。
小恨自然也不会有异意,他甚至比我更加上心,愁眉不展。
床榻上,母妃安稳的睡着,因为已经清洗过,虽然过于憔悴,苍白,但掩不住曾经风华绝代的影子。
我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很轻的,抚上她瘦得仿佛只剩骨头的面孔,鼻头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
“你说?母妃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以前我在外面处处被欺负,可是,她明明在自已家里呀?为什么过得比我还不如?”
想到李家的下人都胆敢骂她“疯女人”,可想而之她寄人篱下的日子是多么凄惨。
虽然隔着距离,可小恨的心在跳动,他的悲伤源源不断流进我的心里,他的温热的唇轻轻掠过我的发丝,额角,带着安慰与温柔:“别哭,最苦的已经过去了,你们母女相缝,上天还是厚待咱们的。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乖宝贝,再想远一点当我们成亲的时候,还能有高堂尚在。你说好不好?”
是啊,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涌动在心底的漫漫情感最终只得化做一丝苦笑。我的血亲不必说,死得连渣子都没了,至少在见到母妃之前我是这样认为,至于李家的人,他老母的全死绝了也不关老娘的事。
而小恨?自小父母双亡,与小绝相依为命,不想如今也是天人永隔。
如今老天能还我娘亲,我还有什么理由哭个不停?
据莫神医所说,母妃除了心病以外,就是身体虚弱,养一养就好了,最让我心痛的就是她根本不认识我,一天到晚叫“宝儿……宝儿……”
“小恨,你说那个要命的宝儿到底是谁呀?母妃根本不认我,我想把那个‘宝儿’揍一顿。”看着阳光流溢的花园里,母妃乐呵呵的捕蝶,嘴里傻笑,我禁不住发脾气。
小恨僵硬的脸动了动,憋出一句:“可能‘宝儿’就是你自已。”
刚说完,母妃一脸憨笑跑到我面前,献宝似的把捕到的一只大蝴蝶递给我。如今经过调养,她面色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是当初我们见到时候形削骨瘦。
“给我?”我指着自已的鼻尖:“把它放了好不好?母妃你以前不准我捕蝶的,说蝴蝶应该自由自在飞来飞去。”
我不敢保证她是否能听得懂,果然,她露出一脸迷惑不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心中,一把握紧了揣在心口迟迟不肯放。而后飞快的跑远了。就好像我会夺走她的宝贝似的。
小恨轻声附在我耳边安慰:“或许这样再好不过了,忘记过去,人生重头再来。”见我张口欲言,他食指点住我的唇:“她会慢慢认识你的,毕竟……母女连心。”
也只能这样了,至少,母妃还在我身边,哪怕她哪天突然又发疯随便揪一个叫“女儿”,哦,我忘了,头两天拽着洛朝阳不放,大笑着往怀里搂:“你长得可真俊,是我家宝儿生的娃吧?我的乖外孙,来来,让外婆抱抱。”
折腾得洛朝阳泪汪汪,我哭得比他还厉害。
当晚上,我和小恨安顿母妃睡下后,莫神医居然跑来了:“教主,老夫是来问一问,这个月初八的婚礼该怎么操办?就没几天了。”
小恨看了一眼内寝里,握住我的手:“再缓一缓吧,至少,等娘的病好点儿再说。”现在小恨已经跟着我叫“娘”了。“母妃”是万不能再唤的,我只能叹在心口里。
他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如今一忙我连成亲的日子都忘得差不多了,亏得莫老好管闲事提起来,否则我差点都以为自已跟小恨已经成过亲了。
然而莫老却不这么认为,捻着山羊胡子道:“依老夫看,赶得晚不如赶得巧,顺带着也给老夫人冲冲喜,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更何况依夫人所言,当年大婚之日便是落难之时,这一冲喜,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呢?”
“可万一想不起来呢?”其实我心里即紧张又害怕,做为女儿,血脉相连,肯定希望母妃千万别忘记我,更希望她能同神智正常的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可是,宫倾当日血流成河,皇城化做人间地狱,万一想起来后再饱受更大的惊吓,岂不是伤得更重?
我转眼看小恨,他面色显得更凝重,烛光跳跃不停,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一道道流光。
“小恨?”
我同莫神医的眼睛双双盯着他,等着回答。
“不如,就依莫老的吧。”许久之后,小恨才迟迟道,看向我:“你觉得呢?”
或许也有点道理,反正母妃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早成亲晚成亲都一样,如果冲喜真能起到点好的作用,那何乐而不为呢?就是,是不是有点委屈小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