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平安后背衣衫尽被冷汗浸透,透着凉意,见人消失,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
老刘心有余悸道:“还好没动起手来,方才那落月先生当真可怕。”
金殃冲着老刘不满的嘟囔道:“你就是胆子太小,我倒是没瞧出来他哪厉害。若不是你刚刚拦我,老子必然一拳捣的那人双眼乌青!”
老刘斜了他一眼,耻笑道:“一拳只能捣青一只眼,要想那人双眼乌青,你得双拳并出才行。不过俺可以保证,你若是出了拳,双眼乌青的一定是你自己。你也别不服气,你仔细看看这天,难道你还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吗?”
金殃伸头往外看去,看着星星点点飘落的雪花不明所以的问道:“咋了?我没看出来哪儿不对劲啊?”
方才段平安坐在车舆门口,倒是看出了问题,提示道:“刚刚那落月先生来的时候,雪停了。”
“那又怎样?”
老刘白了个眼,解释道:“是雪停在空中落不下来。直到他走了以后,那雪才继续落下。别看单片雪花轻薄,但如果放眼整个天地的话,一瞬间却不知要落下多少,干扰天象变化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哪个灵师就能做到的,能悄无声息的做到让雪花悬空停止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此人可怕之处在于举重若轻,润物无声,举手投足与天地相合,却无盛气凌人之感。显然已达返璞归真之境。”
金殃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那人的恐怖,不再说话。
段平安感叹到:“不知这落月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神女这般难缠的人物竟然只是他随手而为的作品,行事也当真古怪,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想法,竟然拿众生性命来赌。本以为他会拿我们泄愤,没想到却饶过了我等性命,还给我留了个礼物。唉,对了,老刘你赶紧帮我看看,他给我留了个什么东西,是好是坏?”
老刘苦笑道:“俺留在你那宝瓶内的分身压根就没察觉到有人来过,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让俺怎么找?既然他没有直接杀了你,想必不至于拐着弯的害你吧……唉,这种人物的心思俺可看不透。”
在之前在与落月先生对话时,金殃便听到了段平安对自己宝瓶空间的描述。此时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兴奋道:“平安你伸头过来,让我也看看。”
段平安便应着他的要求,伸头过去让他探查了一番。待撤手后,露出了一副迷茫的表情。
老刘躺在一旁露出黄牙,嘲笑道:“看不懂了吧,俺都看不懂,你能看懂啥?去请你师父来看还差不多。”
金殃难得没有反驳老刘,神情低落的对段平安说道:“我总以为自己能保你周全,可这一路上却都是你在照顾我。果然师父说的没错,我就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现在害你变成这样,我……我……”
金殃半天也我不出来什么话,只是红了眼眶,津着鼻子,皱起了眉头。
段平安反而笑了起来,乐道:“你看你那熊样,哭起来怎么像个娘们似的,还抽搭。别把事情都归到自己身上,其实我和你接触是抱了私心的。我早就猜到你身份了,只不过就是骗你没说。目的就是想跟着你回山门,看看我有没有成为灵师的可能,就算不行也要跟你小师叔见一面,要是能握个手就更好了。”
金殃擤了擤鼻涕,顺手抹在了老刘身上,豪横道:“我当多大点事,包在我身上,一会我就带你回去。要是我师父怪罪,大不了就是挨顿揍而已,就我师父那一把年纪,每次打我都得累个好歹。”
段平安疑惑道:“你不是还有师命在身吗?完成了?”
金殃摆摆手,得意起来,骄傲道:“没有,老子的任务是要灭掉一个邪灵,拿灵珠回去复命。老子决定那任务不做了,灵珠啥的无关紧要,毕竟神女可比普通邪灵厉害多了,更何况还有个神秘莫测的落月先生,指不定还会搞出些其他神女来。我还是提前把这事告诉师父比较好。等你跟我回山门后,你可得把咱俩的经历好好的给他们讲讲,尤其要把我夸得威猛一些,让我的同门师兄弟对我刮目相看!”
老刘老刘顺手抱过蹲在一旁的小白,把衣服上的鼻涕擦了干净,猥琐笑道:“俺怎么觉着你是瞧上同门里的哪个姑娘了呢!”
金殃紧张道:“别瞎说!我没有。”
老刘的眼神仿佛洞彻了人心,眉头紧皱继续道:“可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想要获取女孩的欢心……有点难。”
“为什么。”金殃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问道。
老刘嘿嘿笑了起来,“给俺五两银子,俺就告诉你。”
自打认识了段平安后,金殃身上就没放过钱。听到老刘这么说,他便可怜巴巴的的向段平安看去。
段平安自然不信老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递过去五两银子,问道:“你攒这么多钱干嘛,都没见你花过。”
老刘呲牙一乐,“一来是爱好,二来是想干一件大事,但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就先不说了,要不显得矫情。”
“还差多少?”
“这个不好说,反正多多益善。”
段平安翻了翻兜,把剩余的钱都递了过去。说道:“就这些了,你先拿着。”
老刘有点不好意思,从里面捡了点碎银还了回来,笑逐颜开的说道:“俺也不能都拿了,得给你们也留点,其余的俺就不客气收下了,就当之前的救命钱了。回头你们要是有啥需要俺帮忙的,尽管招呼。当然,价格好商量。”
金殃还在纠结于自己为何获取不了女孩的芳心,见老刘收了钱,赶忙追问道:“你还没说我凭什么不能获取女孩的欢心呢!”
老刘一拍脑门道:“俺差点把你这茬事给忘了。俺为啥说你讨不了女孩欢心呢?你扭头瞅瞅你身边的人就知道了。”
说完,手指指向旁边的段平安。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跟他站一块,就像个陪衬似的。如果说他是一匹骏马,你就是马蹄旁边的土坷垃。如果说他是一只雄鹰,你就是飞在雄鹰身边的蚊子,如果说他是一把宝剑,你就是剑穗上的一个线头。如果说……”
“别说了!老子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嘛!”金殃气冲冲的瞪着他。
老刘左右看看比量了一下,点头道:“俺说的是有些夸张了。”
金殃这才略微满意,却听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也相差无几。”
金殃挣扎着就要起身去掐他脖子,老刘开始呼唤自己的徒弟小六过来帮忙,小六抱着小花无动于衷,开始数落起自己师父的不是。小黑和小白看见气氛热闹起来也开始上窜下跳。
整个事件遗留的惶恐被这乱哄哄热闹的气氛彻底冲散。不论过去经历了什么,只要青山依旧在,便有薪火可相传。
车外的雪花仍在飞舞,可不再寒冷。北风依然在作响,可不再喧嚣。半轮残日偷偷摸摸的藏起脸,淡淡泛白的银钩再另一边早已挂上枝头。月色不显,繁星点点。即便黑暗即将来临,可更多不知名的璀璨星光将在黎明来临前坚守那最后一丝光明。
墨卷般的夜空中总有荧星坠落,也有新星冉冉,在这不知几何的变幻星光中,谁也无法预料会有何种变数,或许有一天,几颗不起眼的石头也会坠空一方,大放光芒。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