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段平安和金殃对萨满不甚了解,只当是北地的某种职业。见那师徒走得快,也就不再挽留。
如那师徒所言,小庙确实已经关了门,二人无奈,只得返回客栈休息。
待第二天再去小庙的时候,那对师徒居然真的在那。
远远的,那个穿着花袄的小姑娘就冲着段平安招手,三只貂鼠依旧探头探脑的藏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她那乞丐一样的师父正拦着一个富商模样的人在说着什么,看着架势应该是在骗钱。
“小妹妹,早啊。”段平安打了个招呼。
小姑娘也报以甜甜的微笑。
金殃看着那乞丐这会儿已经被人追着打了,便好奇的问道:“你师父这是干嘛呢?”
小姑娘装着一副大人的模样,双手抱胸,歪头叹气道:“唉,还能干嘛呢,耍无赖呢呗,俺有这么个师父,可真丢死人了。”
说完,那三只貂鼠竟也点着小脑袋附和。
瞧着貂鼠的可爱模样,段平安忍不住想去伸手去摸摸它们,却不料那小姑娘先人一步,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小脸羞涩的解释道:“那三小只会咬人的,俺不咬人,哥哥你摸俺就好。”
段平安只得好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应付道:“哥哥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一会忙完了再来找你玩。”
说完就拉着金殃进了小庙。
迈过庙门,便看到明堂种了两株梅花,白里透红,灿烂芬芳,粉嫩的花蕊散发着一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走过梅树,就能看到这庙里有一个主殿两个侧殿。侧殿殿门连着回廊,围着院子建了一圈,在廊中走上百十步就可看清院中全貌。
进了宝殿,十尺高的泥塑神女像端坐中央。头顶披了个大红绸子,从肩膀两侧垂下,雕像低头垂目,一副圣洁的模样。额头上镶嵌着一块玉石,看品相多少值些银两。
神像前有着一个泛黑的铜鼎,里面插着不少燃尽的香头,也有几支正燃着青烟,当是有香客刚刚来过。
之前调查的时候就听许多人说这神女灵验,可到了这儿才发现,庙里竟然没什么人,两个紫袍修士都打着哈气显得百无聊赖。
其中一个修士正抱着膀子靠在殿中的柱子上打盹,另个一则坐在门口的桌子后面正写着些什么东西,靠过去一瞧,发现他正在记录着一些东西,大多是一些某人捐献了多少钱财的字样。
金殃绕着庙里转了转,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又回到了宝殿,听着段平安与坐在桌子旁的修士说话;
“我们从外地过来的,听说你们这儿的玄黄神女很是灵验,特意过来看看。怎么瞧着你们这儿怎么没什么人呢?”
那修士有些爱答不理的样子,停下手中的笔,抬着眼皮看了看,然后指着另一个修士,懒散道:“你们要是来上香的话,就去庙祝那买,一文钱一支,买个三只就行。要请神像也找他,俺这儿是记香火钱的,不管其他的事儿。”
见他这幅模样,段平安也不愿和他置气,便按着他说的,去找庙祝买香。
那庙祝揣着袖子,面有不悦,也在斜着眼睛往这边瞅。
段平安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些铜钱,数也没数的递了过去,客气道:“劳烦您给来几支香,再麻烦您教教我这上香有没有什么讲究。”
那庙祝接过铜钱,大概扫了一眼,便把钱扔进了身旁的钱箱里。又从香桶里抽出了几支长香,冲着铜鼎方向扬了扬头,说道:“点着后插进去就行,俺们这没那么多讲究。想求什么你就念叨什么,神女自然会听到。”
段平安持着香前前后后的看了看这俩人,诧异道:“你们这般经营,难道就不怕神女怪罪?”
那庙祝抠着指甲漫不经心道:“怪罪什么?原本也是这般经营的,这又不是青楼,谁规定要笑脸相迎了?若是灵验,自然有人登门,若不灵验,俺们也不求着人来。再说……这些香火钱也落不到俺们头上,俺们费什么劲。”
话说的有道理,段平安没了脾气,闷声点着了香插进了香鼎。转念一想,便悄悄的拉着庙祝绕到了殿后,二话没说,先从袖子里递过去了二两银子。
庙祝手里一沉,眼里有了精神。先伸头看了看桌旁的修士,见他还在忙着记账,便把银子收在了怀里。又拉着段平安出了后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道:“小兄弟想问什么?”
见到他这般做派,段平安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这俩人应该不太对路,彼此的关系更像是在互相监督。
想至此,便试探性问道:“我瞧这庙中只有你们两人,为何大多事情他都推给您来做?”
听到段平安这么问,那庙祝面露不忿道:“哼,他仗着自己和大将军有点关系,便不把人看在眼里。说白了,他就是个在这记账的账房。俺只是不愿和他一般见识罢了。”
“咦?大将军的人为何会在这庙里当修士?”
尽管左右无人,但这人还是紧张的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道:“你算是问着了,这庙啊,就是大将军建的,这儿收的钱,回头都要交到大将军的手里。”
段平安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这大将军为何要建这神女庙?”
庙祝摊手无奈道:“这俺上哪知道去啊,那种大人物的心思谁能猜透?估计是为了赚钱呗。”
段平安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道:“既然那位账房是大将军派过来的,那庙祝您必然是这神女教的人了?”
听到这话,庙祝面露尴尬,支支吾吾不太愿意说。
段平安出言安慰道:“若是不方便说也无妨。”
摸了摸怀中的银子,庙祝叹气道:“哎,哪有啥神女教啊,你也看到了,就俺们俩人,要是有啥神女教,那俺不就是教主了?哈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俺以前就是在这庙门口卖卖香火、瓜果啥的。后来有人找俺,给钱让俺来这庙里打杂,兼代卖香的买卖。俺才在这的。”
“哦?那这庙原来就有?”
“有是有,只是原先这地方是狐仙庙,一直也没多少人来,后来大将军把这庙翻修了一遍,这才改成了神女庙。”
狐仙庙?段平安没听说过,不由打探道:“恕我寡闻,之前没听说过有狐仙庙一说,不知这狐仙庙是何家教派的庙宇?”
那庙祝倒也有些惊讶道:“小兄弟没听过狐仙庙?哎,倒也难怪,这狐仙呐,以前是萨满教的灵兽,跟着一个萨满仙师在这地方降妖除魔,做了不少的善事。打那个萨满走了以后,就有人出钱建了这狐仙庙,受过他们帮助的倒是经常来烧香纪念。
可现在真正的萨满越来越少,养了几个畜生就装萨满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这庙也就没什么人来了,一天都卖不出去几根香。”
听了庙祝的讲解,段平安这才明白,原来萨满竟然是和灵师一样的人。回想起门口的那个穿着花袄的姑娘,不由心里一惊,赶忙问道;“您可知道,这门外就有两个萨满?”
庙祝不屑道:“他们算什么萨满,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诓棍。一天天的拦着人不让进庙,到处骗钱,撵也撵不走,害的俺香都卖不了几根。要不是看那小丫头可怜,俺早就揍他了。”
回想昨晚那乞丐骗钱的本事,段平安觉得庙祝所言不假。不由想起了葛二爷和自己曾经的经历,也如同这师徒二人一般,顿时心生怜悯。便打定主意准备帮帮他们。
与庙祝道了个谢,又掏钱跟他买了个神女像后,便拉着金殃离开了小庙。
刚出门,就见那小姑娘的师父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谄媚道:“二位小兄弟这是买了个神像呀,哎呀,这东西挺沉的,不如让俺帮你拿着,保证稳妥的给你送到地方。”
段平安有心可怜他,便把神像递了过去,想着等会儿他要打赏的时候就多给他些银两,并找他问一些事情。
那乞丐般的人千恩万谢的接过神像,可还没走出两步,手里的神像就掉在了地上,磕掉了一角。他更是吓得够呛,手忙脚乱的就要去拾起来,怎料忙中生错,左脚踢了右脚,整个人就那么倒在了地上,给泥塑的神像砸了个粉碎。
幸亏金殃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肩膀,要不这人非得跑了不成。
“你个狗东西,再三的招惹老子,真当老子泥捏的不成!”
金殃混横的性子犯了,举着拳头就想揍他。对于恶人,他向来没什么耐心。
那小姑娘看到这一幕赶忙跑了过来,三只小貂一改之前胆小的模样,围着金殃发出了低声的威胁。
“算了算了,金殃,松手吧,二两银子的东西罢了,我再去买一个便是。”段平安好言相劝道。
金殃的手悬在空中,作势比划了一下,觉得当着小姑娘的面有些不妥,便气呼呼的一甩胳膊,松了手。冲着段平安嚷嚷道:“他就是故意的,老子看的清清楚楚,假摔!绝对是假摔!”
小姑娘扶起了师父,掐着腰开始数落他的不是来,零零碎碎的讲了一大堆。
段平安不想闹得太僵,安抚了一下金殃后,就走到师徒面前,温和道:“神像不用你们赔,你们挑个地方,我请你们吃点东西吧。”
师徒二人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