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姚府,这二人便赶忙入了后院,一进房门妫瑶泠就打通姚夫人身上的经脉。
姚夫人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冷笑着说道“如何?”
妫瑶泠将邢贞人给她的漆盒打开,取出一颗药丸放在杯中倒上茶水,不一会儿药丸便化开,仔细看,能见水中漂浮的残渣在动。
“蛊?”姚夫人细看着杯中说道。
“这是初豆蛊蛹”妫瑶泠说道。“初豆蛊蛹?”姚夫人不解。
“初豆蛊,有一习性,初食的是什么,它们以后便食什么。拌与茶水中,它们便终身喝茶,拌与血水中,它们便终身嗜血。”妫瑶泠说道。
姚夫人眼上一惊,想到当初邢贞人交代让她以血水相伴,服下这药丸。想到这处又是心上一沉……
妫瑶泠又说道“初豆蛊可怕之处并非只是嗜血。”
“那是?”姚夫人语上微微有些急切,问道。
“这蛊可长致蚕豆大小,若体内过多,一两碗血水怎够?”妫瑶泠又说道“食血肉让人痛不欲生只是其一,其二是母豆蛊。”
“母豆蛊?”姚夫人更是不解。
“初豆蛊是母豆蛊所出,终身听令与母豆蛊。”妫瑶泠说道“倘若母豆蛊被人所控,那么这些初豆蛊便是那人手中的刀。”
“那我体内的毒呢?它们的确压制了我体内的毒性。”
“压毒的,是这药丸。“妫瑶泠又拿起其中一颗药丸“或者换个说法,这是解药。”
姚夫人接过药丸“你是说……邢贞人就是当年下毒之人?可他为何害我?”
妫瑶泠耸肩。她对人界这些事可没什么兴趣,无非是些恩怨情仇,争权夺利之事。
姚夫人又问“为何你的血能解?”妫瑶泠一笑,说道“并非我的血所解。”
“说清楚。”姚夫人说道。
“我的血的确能化了这蛊……”妫瑶泠说道“至于你的毒……只是试了几味药。合着血水让你喝下去罢了。”妫瑶泠虽这般说,而实则却是那几日悄声潜入那王城,查阅了不少人间典籍,在一本外族的书中找到了解毒之法。
姚夫人在妫瑶泠身后一阵冷笑“杀不死我,就别怪我加倍奉还。”姚夫人那修长的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妫瑶泠端详这杯中的蛊。突然房顶一阵骚动,妫瑶泠闻声便跑了出去。
黑影反应极快,见妫瑶泠出来立即跳下屋檐,向围墙外跑去。
妫瑶泠冷笑,这黑衣人岂是她的对手?果然纵身一跃没几步便追上了那黑衣人。
黑衣人看跑不掉,便抽刀向妫瑶泠砍去,想要拼死一搏。妫瑶泠一支匕首几近无声便将这人制伏。不等这人咬毒自尽,便将他打晕后拖了回去。
妫瑶泠拖着黑衣人的衣领来到姚府墙外,竟一把将这黑衣人扔了过去。
墙另一边站着的姚夫人也是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越墙追出去,却见一黑衣人似乎被扔了进来。此时这黑衣人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妫瑶泠随后也越墙而入。拍拍身上的尘土,抬首看见姚夫人正惊讶地看着她,说道“打晕了。”
“嗯……”姚夫人望着那被扔进来的黑衣人,心想道,这妫瑶泠的臂力竟能如此大?
“关起来?”妫瑶泠冷冷的看着那人说道。
“嗯。”姚夫人一声令下“来人。”几个护卫便闻声而来。“把这人待下去,审。”姚夫人冷冷的说道。
“诺。”
姚夫人看着妫瑶泠。
妫瑶泠不解的问“可有不妥?”
姚夫人眯着眼睛问道“你……师出何门啊?”
妫瑶泠无奈地摇摇头,突然想姚夫人要她住在此处,便问道“我住哪儿?”
妫瑶泠被安排在姚夫人内院旁边的一处屋舍,院角种有一些青竹,比起泠楚园这里的确小了些,但妫瑶泠并不在意这些。刚一开门屋内就飘来一阵清香,清香中透着木头的味道。想必是这屋中长久未有人住才用这香炉压压这屋中气味。
屋内虽不像姚夫人房间那般华丽,但也看得出是精心布置过。桌面书架一尘不染。
“可还满意?”姚夫人站在妫瑶泠背后说道。
“此处甚好。只是……“妫瑶泠想起客栈那边还未告知。
“彩溪那边我已派人前去。”姚夫人说道“若缺什么,直接告诉我便是。”
“多谢姚夫人。”
“早些休息。”姚夫人自是知道今日妫瑶泠坐车许久,就算不疲惫,也需休息。
姚夫人转身正要走又想起什么,便说道“晚上若是出去,可别扰了我。”说罢姚夫人便离开这小院。
妫瑶泠走到内屋,瘫在床上。想着祭旗的事。难道这邢贞人当真与司徒楚楚的死又关系?司徒楚楚到底查到了什么?这邢贞人的确只是一凡人肉体……到底是何人伤了她?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这一晚上睡得着实舒服。洗漱后妫瑶泠在姚府中闲逛,走到正堂前却见姚夫人一脸愁容地喝着茶。
姚夫人抬眼看见站在门外的妫瑶泠,白了一眼,说道“还不进来。”
妫瑶泠在离门最近的一处桌前坐下。
“坐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姚夫人不耐烦的说道。
妫瑶泠只好又站了起来,干脆坐在姚夫人对面。
“睡得可好?”姚夫人手中摆弄着茶水。
“嗯。”妫瑶泠端起面前的茶盏便送入口中,比上客栈中的茶水的确强上许多……味道当真清香怡人……
“香炉中加了些定神香草。”姚夫人说道。
“嗯。我知。”妫瑶泠看姚夫人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大概也知所为何事“问不出?”
姚夫人轻叹“噤若寒蝉。”
妫瑶泠轻笑一声。
姚夫人眼上一挑,不满的说道“一看见你笑,就想对你拔剑抽刀。”
妫瑶泠装作一副紧闭双唇模样。
姚夫人白了一眼妫瑶泠说道“你可有法?”
“人在哪儿?”妫瑶泠问道。
“带你去。”姚夫人起身说道。
妫瑶泠跟在姚夫人身后,来到姚府地下牢房。
牢中阴暗潮湿。有护卫把守。再往深处走没几步便听到鞭响,和一男子沉闷的声音。
持鞭的人见姚夫人过来,赶忙停下手中鞭子,拱手说道“姚夫人。”
“嗯。”姚夫人看着被掉在屋正中的说道“看样子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姚夫人一摆手,便有两护卫搬来一把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那男子一见妫瑶泠,跟见了鬼一样。惊恐,又愤怒。
妫瑶泠笑着看着他,转身走到一桌前,桌上摆满各种刑具。倒是惊叹,这刑具可真够全的。光是刀具从大到小竟有十多把。妫瑶泠拿起一把月形弯刀,这应该就是刖刑的工具了。又拿起一根长针,所谓十指连心痛,这一针若是扎进指甲缝里,也着实让人痛不欲生。妫瑶泠在这边悠然的欣赏工具,身后那黑衣男子早已一身冷汗。
妫瑶泠一连拿起好几样都不满意。看到一木质方盒中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又有了兴趣。妫瑶泠拿出其中一瓶“鸩毒?”。
那男子本以为妫瑶泠要直接杀了他,虽心中沉重,却又有些期待解脱。
姚夫人刚想说那是剧毒,切莫去闻……
却见妫瑶泠竟把那瓶药装在自己的衣服里。不仅是这一瓶,一连装了好几瓶。
姚夫人“……”
狱卒“……”
护卫“……”
黑衣男子“……”
妫瑶泠在青要山时虽尝了百毒,可一直对人界制毒之法颇有兴趣。虽说扶魂司大狱中也有不少,但那些她都已经见识过,加之扶魂司大狱多以体罚为主,遂一直对毒药十分好奇。又曾听闻人界有些毒药还是秘方,如今见了这么多种毒药,自然是想拿回去好好研究这药的成分。
“你若喜欢我送你一整套可好?”姚夫人言下之意自然是让妫瑶泠先忙正事,问出这黑衣人究竟是谁的人。
妫瑶泠拿也拿得差不多了便说道“礼尚往来,这个给他。”妫瑶泠拿出一个漆盒,正是邢贞人给姚夫人的那盒药丸。
那黑衣人一见那药丸躁动的扭动起来。
不问而知。
姚夫人也看出端倪。白了妫瑶泠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妫瑶泠微微一笑,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正堂中。“那人如何处理?”妫瑶泠问道。
“不杀还养着不成?”姚夫人说道。
“那便养着。”妫瑶泠说道。放回去肯定是不行,杀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那黑衣人也是听命行事……关起来不让他再作恶也好……
“……”姚夫人眼上一眯,盯着妫瑶泠许久……这妫瑶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妫瑶泠笑着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邢贞人会如何?”
姚夫人先是一愣,后又失笑,说道“妫姑娘整日里看似清高,却是一肚子坏水。”
子时。忽闻院中一阵嘈杂。妫瑶泠起身走出房门。
正堂外,十多位守卫围着黑衣男子,正是关在地下狱中的那位,此时竟跑了出来。
黑衣男子盯着妫瑶泠,一动不动,眼中布满血丝,身上的伤口似已结痂,不知是肿胀还是膨胀,总之看上去比之前似乎大了一圈。
“怎么回事。”姚夫人也从内院赶来。
“回夫人,方才这人在狱中忽然躁动,竟撑开绳索逃了出来。”一护卫慌张地说道。
姚夫人也看出此时这黑衣人有些不对劲。正欲拔剑而出,却被妫瑶泠拦下。
“带着其他人,去内院。”妫瑶泠小声说道。
姚夫人见妫瑶泠如此谨慎,便也没再多问。
“其余人等,统统退下。”姚夫人说道。自己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为何不走?”妫瑶泠问道。
“帮你。”
“不必。”话音未落,只见黑衣人行如风,脚下一启便冲向妫瑶泠。
姚夫人却先妫瑶泠一步,一剑刺了过去。然而此时这黑衣人的皮肤竟刀枪不入。姚夫人也是一惊,忙收回了剑。后退几步。
“怎会?”姚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你该管的。”妫瑶泠说罢唤出噬月,口中默念“以风为盾,气铸成墙,灵界,起。”只见院中四周的墙上如镀了一层金光,院内草木纹丝不动,结界内的一切仿佛时间静止一般。
黑衣人看着妫瑶泠和姚夫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先对付哪个。突然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冲向姚夫人,姚夫人慌忙用剑挡下,妫瑶泠几步上前一脚将黑衣人踹开。
剑出鞘,噬月笑。剑身覆着寒光,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姚夫人看傻了眼,原来这剑才是妫瑶泠的武器。想到之前与妫瑶泠过招时,妫瑶泠的那把匕首……果然是有所保留。
妫瑶泠的剑极快,每一招都没有丝毫犹豫,收放自如,干净利落,没几下那黑衣人身上已经千疮百孔。
可即便如此,这黑衣人,却如没有知觉一般,不知疼痛,哼都不哼一声……
然而此时,一只金钟突然从天而降。将黑衣人罩在其中。
任凭那黑衣人如何敲打,也断然出不来。
“修更。”妫瑶泠说道。
“哟,这不是妫师。”只见一男子,身着黑衣,黑纱遮目,身姿轻盈,从屋顶落下“我就说谁能有这么大阵势,布下这等结界。”
“……”妫瑶泠收起噬月,说道“你怎会在此?”
“这不,司尊刚给的鬼谏,说人界有异。”修更摇着扇子,将鬼谏递给妫瑶泠。这鬼谏上说多处出现类似飞尸之物。命前去捉回。
“奇怪。”妫瑶泠说道。
“为何?”修更看妫瑶泠拿着鬼谏看了半天,只蹦出奇怪这两个字,也是不解。
“这人昨日抓的,那时还是活人。怎会一日便成飞尸?”妫瑶泠看着一旁的金钟说道。
“嗯?”修更合上扇子,走进金钟,一只手轻抚在金钟上“可这人的确是飞尸了。”
姚夫人在一旁听着这两人对话,眉头微皱,显然不明白在说什么。
“你先行将此人带回,我查清后会禀明尊上。”妫瑶泠说道。
“也好。”修更抬手,金钟缩小到摇铃般大小。
看见站在一边的姚夫人,修更又问道”这位美人?”
“交给我。”妫瑶泠说道。
修更一笑“那我便不管了。”又看着四周的结界,笑着说道“你还是收起这结界吧,也不怕废灵力。”
“……”妫瑶泠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方才担心怕万一打得太激烈,这姚府怕是要遭殃……
“那小师先告退了。”修更拱手说道。
“嗯。”
修更转身跳上房顶,消失在黑色夜幕中。
妫瑶泠收起结界,风吹草木,一切如常。
妫瑶泠走到姚夫人面前。姚夫人退后两步。
妫瑶泠笑着说道“只是梦一场。”说罢手指在她头上轻轻一点,姚夫人便倒了下去。妫瑶泠一把接住了她。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姚夫人才醒来。
“醒了?”妫瑶泠坐在姚夫人床边。
姚夫人坐起身,轻揉着头“我这是怎么了?”姚夫人突然想起昨天的黑衣人,只记得黑衣人冲向自己,然后就昏了过去……问道“那人呢?”
“跑了。”妫瑶泠说道。
“跑了?”姚夫人眼中一惊。
“无妨。”妫瑶泠拿过一杯茶水给姚夫人。
姚夫人接过茶水,心想,罢了,反正已知是何人所派。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姚夫人突然问道。
“刚辰时。”妫瑶泠看着天色,说道。
“来人,梳洗。”姚夫人拉开被子跑下床,结果头一晕,差点摔倒。好在妫瑶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这是着什么急?”妫瑶泠说道。
“嗣荣今日诞辰。”姚夫人说道。
妫瑶泠一拍脑袋,竟把此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