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鼎手里拿着几份报纸,然后一人发了一份,说:“先看报纸,然后再开会,看仔细点啊。”
他们全都诧异地看着言鼎,王辉问:“没什么事看什么报纸?不会又捅娄子了吧?”
言鼎说:“先看完再说吧。”
几分钟后,言鼎问:“有什么发现?”
全都摇头,钢娃不解地说:“言哥,我就看到几个大明星,忒美了。”
王辉接过话道:“我赞同!”
“那你呢?”言鼎又问阿兰,阿兰说:“好像也没什么事能跟我们扯上关系。”
言鼎把报纸全收起来摊开在桌面上,然后指着几条新闻说:“这是连续两个星期以来的报道,全都是关于‘车贷危机’的新闻,再好好想想,跟我们能扯上关系吗?”
王辉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会想插上一脚吧?”
“现在很多车贷在银行都成了死账,银行方面找不到贷款人,也就收不到钱,所以他们应该很头痛,如果我们主动出击,跟银行合作,会不会是一笔大生意?”言鼎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作出这个决定,“不过首先必须要在银行方面有熟人,最好是负责贷款的经理。”
“那这笔生意就太大了,全市那么多家银行,我们不是有很多生意要接了。”阿兰感慨道,言鼎开心地说:“只要我们有这个能力,就不怕没有生意,以前我们是等生意上门,今后要主动出击,只要做成几笔生意,相信大家都会大赚一笔。”
“是不是只要找到人,找到车就可以了?”钢娃问,言鼎说:“理论上是这样,但那么多案子,肯定不是千篇一律,我们也必须一个一个来,慢慢积累经验。”
言鼎看王辉不做声,于是说:“王总,你得表个态啊,我只能是提出建议,最后决定做还是不做,还得你把关。”
“我有个问题。”王辉咳嗽了一声,“银行是国家的,他们有专门的收款渠道,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公司,他们会答应跟我们合作吗?”
言鼎大笑道:“这个问题太有建设性了,也是我一直在担心的问题,我研究了好几期报纸,发现所有的案子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贷款人全都销声匿迹,银行方面找不到人,即使他们有专人负责收贷款事宜,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摊子,不可能每个案子都亲力亲为,所以人手和精力根本顾不过来,我们这时候去主动跟他们提出合作,而且只收取手续费,与其说让那些贷款随后都变成死账、烂帐,二选一,你们说说,银行会选择跟我们合作吗?”
王辉听了这番话,忍不住鼓掌道:“言总,看来以后大家跟着你混,不愁吃不愁穿啊。”
“老板,只要能赚大钱,你们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钢娃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言鼎摆了摆手道:“计划出来了,但还得付诸实施,你们谁在银行方面有熟人?”
“不巧的是,我在银行确实有个熟人。”王辉胸有陈竹的笑道,言鼎说:“那还等什么,马上行动!”
“王立华,男,四十五岁,目前已被银行告上法庭,但遭遇执行难,我已经跟银行方面初步达成协议,答应让我们来帮他们收钱。”王辉一脸兴奋,“根据银行经理的说法,如果我们能成功收回这笔贷款,以后还有很多生意等着我们。”
言鼎有些疑惑,问:“既然找到了人,执行又难,那我们去结果还不是一样。”
“哦,不好意思,我的话还没说完。”王辉继续说,“王立华不是本案的关键,他只是整个案子中很重要的一环,担保人,真正的贷款人叫顾云峰,但那小子年初就逃了,车也不见了,至今杳无音讯,电话打不通,以前住的地方也人去楼空,好像人间蒸发了。”
“顾云峰?”言鼎念叨道,“他跑路之后,于是担保人受到牵连,看来又是错信朋友惹的祸。”
“对,据我初步了解,王立华是朋友圈子里出名的‘义气人’。平时经常和一群哥们一起吃饭喝酒,朋友有事相求也总是尽力而为。这个人应该说还是不错的。”王辉接着说,“不过我还没见过他,打算尽快去跟他了解更多的情况。”
“我跟你一块儿去。”言鼎说。
王立华个子不高,但一看上去就挺爷们儿,留着个光头,像个大灯泡,油光发亮。
言鼎说明来意,王立华立即就叹息起来,无奈地说:“一提起这事儿就头痛,我也是好心好意帮哥们儿,现在出了事,全都赖到我头上了,这叫什么事嘛,以后啊,就是再好的朋友,我发誓再也不帮人做担保了,这可不是好差事。”
王辉笑道:“王兄,我们也从银行方面了解了一些关于你的情况,但有些事情银行也说得不太清楚,你能不能再把当初做担保的情况详细的说一遍。”
“对,我们虽然是帮银行收债,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却是来帮你的,只有你提供的资料越详细,对我们就越有帮助,就对你自己也越有利。”言鼎搭腔道,“就从你跟顾云峰相识的时候说起吧。”
王立华陷入了沉思中,然后开始讲述他跟顾云峰之间的故事,说到最后,便又长吁短叹起来,说到动容处,不禁黯然神伤,喃喃地说:“这么多年的好兄弟,虽然我能理解他的难处,但他也不能让我为难啊,有什么事就不能当面说清楚,他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言鼎能感受到他真的很伤心,作为一个这样的男人,“义气”二字有时候可能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
“你还认识顾云峰其他的家人吗?”王辉问,王立华摇头道:“还真不知道,虽然关系好,但很少问及家里的事。”
“他以前住的地方你应该去过吧?”
“去过,但他那时候是一个人住,我们常常过去玩,在一块儿喝酒、打牌……”王立华像是在回忆那段时光,“云峰是做生意的,生意好的时候,每个月几乎有一两万元的收入,他也很照顾我们这些朋友,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当年那么好的朋友,怎么会突然就变了?”
言鼎突然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同样可怜,他也有着同样的经历,也被兄弟出卖过。
王立华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太粗心了,当然,也缘于我对朋友太过信任,签字时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所需承担的连带责任,觉得无非是帮朋友个忙,走走程序而已。”王立华苦笑起来,“我只知道自己签了个字替朋友‘担名’贷款买了辆车,至于车是什么型号,贷款多少金额,利息多少,贷款期限多长都一概不知。你们听了这话是不是觉得我太可笑了,或者说脑袋一时发热作出了这样的错误决定?”
王辉蒙着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会做出如此草率的事。
言鼎缓缓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粗心的男人。”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真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可是已经晚了,如果无法还那笔钱给银行,也许我就要去坐牢了。”王立华双眼黯淡,言鼎鼓励他道:“我说过,我们和银行之间有协议,这次不仅是来帮银行要回那笔贷款,同时也是来帮你的,只要你主动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相信很快就会找到顾云峰。”
“他一年前去了武汉,走的时候我们一些朋友还给他举行了送别晚宴,后来因为大家工作都很忙,所以就联系得少了,直到半年前过春节时,我照例给他打电话送祝福,才发现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不久之前,银行给我打电话催我还款,我才知道出事了。”王立华娓娓道来,言鼎问:“你之前跟他通电话,他有没有告诉你,或者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立华想了会儿,突然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他在电话里好像说在武汉的生意不怎么顺利,因为当时突然有事要出门,所以就没多聊,现在想来,也许那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对,那很可能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可惜你当时根本没往这上面想。”王辉惋惜不已,“看来我们得跑一趟武汉了。”
“哦,差点忘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顾云峰是做什么生意的。”言鼎问。
王立华想了想,说:“之前是做服装个体生意,到了武汉后,好像转做服装批发生意了。”
“服装批发?汉正街吗?”
“对,对,对,就是汉正街,他好像在电话里提起过。”
“那你记得他在汉正街做批发生意的门店名字吗?”言鼎又问,王立华迟疑了片刻,摇头道:“没什么印象,不过好像没提起过,确实没提起过。”
王辉接过话道:“汉正街并不算太大,如果我们过去,估计很快就会打听到顾云峰的下落。”
临走的时候,王立华突然感激地说:“两位,大家都是男人,我就什么都不说了,有什么需要我出面或者帮忙的,尽管开口,希望你们武汉之行能有收获,回来后我请你们喝酒。”
言鼎心里留过一道暖流,回头说:“兄弟,放心吧,这件事最终会有一个解决方案,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们,因为我们是专业的,说话做事绝对一言九鼎。”
坐落于武汉市汉口繁华地段的汉正街,自古就有天下一街的美誉,这条拥有五百多年历史的街道,如今仍然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商人、游客汇聚于此,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一幅现代清明上河图。
他们虽然早就对汉正街如雷贯耳,但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此地,站在大街中央,望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流,如同身在汪洋,一片茫然。
“天哪,我们是要在这儿找一个叫顾云峰的人吗?”钢娃大声叹息起来,王辉说:“没错,就是这儿,鼎鼎大名的汉正街。”
言鼎一字一字地说:“就算是大海捞针,也得把顾云峰给捞出来。”
他们下榻在位于汉正街里面的一家小旅馆,打开窗户,便能看到满目的店铺,当然,入眼更多的仍然是人头攒动的场景。
言鼎站在窗口,了望着纷繁复杂的街道,陷入长久的沉思中,他们除了知道顾云峰曾经到汉正街做生意之外,手上还真别无其它线索,现在到底该从哪儿下手?
下去吃晚饭的时候,三人来到一家老字号小店,点了一些特色小吃。
“这些东西看上去怪怪的,味道还不错。”钢娃吃得开心不已,满嘴冒油,一老人端着盘子过来,王辉抓着他问:“你是这儿的老板吗?”
老人笑道:“想必几位都是外地人吧,连我都不认识?”
“看得出来您在这儿很久了。老伯,想跟你打听个人,人不认识一个叫顾云峰的男人?”王辉笑道,老人道:“男人我倒是认识不少,但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他是做什么的?开店的,卖服装的?”
“做服装批发生意的。”言鼎道,“老伯,我们是他朋友,半年前失去了联系,这次特意过来找他,如果您认识他,或者有他的消息,可不可以……”
老人说:“我是开餐馆的,找人可不是我的长项,如果你们想找人,去找一个叫阿标的人吧。”
“阿标?阿标是谁,干什么的?”言鼎问,钢娃喊道:“是不是道上混的?”
老人笑呵呵地说:“混什么混,阿标是汉正街派出所的所长,有什么事,你们去找他就行了,他找人可是很有一手的,只要他出面,基本都没问题。”
“那我们怎么称呼他?”
“叫他阿标就行了,他很亲和,没派头的。”
“谢谢您老伯!”言鼎兴奋不已,原本前路一片迷茫,没想这么快就找到了出路。
翌日一早,三人来到派出所,见到了他们幻想中的阿标。只见阿标完全秃顶,腆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说起话来温文尔雅,还真没有一点儿威严。
“你们这是要报案吗?”阿标问,言鼎忙说:“对对对,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已经失踪半年多,换句话说吧,半年以来我们就没联系上他,我们怀疑他失踪了,所以这次是特地过来找他。”
“半年前就失踪了,为什么现在才来?”阿标问,言鼎愣了一下,但立即说:“我们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换了电话,这不还想着等他来电话吗?但一直没等到,这才……”
“所长……”王辉刚一开口,阿标就打断了他:“叫我阿标吧。”
“好,好,阿标。”王辉怎么着都觉得拗口,“是这样的,我们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一开始是举步维艰,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后来听大伙儿说起汉正街有一位叫阿标的神探,要说找人呢,那可是一流,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人,所以我们就满怀信心的过来了。”
阿标被人拍在了屁股上,心里舒服但仍然面不改色地说:“那都是街坊邻居的抬举,虽说夸大了些,但也没夸张多少,要说找人嘛,我不敢打包票能不能百分之百的找到,但只要是立了案的,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没问题。”
“是吗,那可太好了,我们总算是找对人了。”王辉搓手搓脚,抓着所长的手连连摇晃。阿标抽回手说:“好了,赶紧先报案,然后给我说说这个失踪人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聊了很久,三人告辞离去。
“所长让我们明早再来派出所找他,他有那么快弄到线索吗?”在回去的路上,王辉嘀咕道。
“我看难,八成是在逗我们玩。”钢娃插话道,“还有,你们看他样子像个所长吗?”
言鼎笑道:“那你说所长应该长成什么样子?人不可貌相,他让我们今天回去等他,这是在利用今天的时间排查线索呢。”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了?”王辉疑惑地问,言鼎道:“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派出所的那一套程序我很清楚。”
“那这剩下的大半天时间,我们干什么去?”钢娃问,王辉大手一挥,道:“该干嘛干嘛去,想睡觉睡觉,想逛逛那就逛逛。”
“你们想得太美了,我们是来做事,可不是来玩的。”言鼎把他们顶了回去,“阿标让我们回来等消息,并不表示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他不是说自己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吗?这样坐以待毙,万一他那边没找到线索,我们这一天不是白白浪费了?”
“那你安排吧,我想不出我们现在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王辉嘀咕道,言鼎说:“可做的事情太多了,走,咱们分头行动,挨个儿店铺查问,兴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什么,挨个儿问,那得问到什么时候?”钢娃问,言鼎反驳道:“不管到什么时候,那也得问,以前干公安时,为了找一个线索,那可是大海捞针,有时候得询问调查上万户百姓,而且是大范围的,现在的调查范围已经锁定在汉正街,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多了吗?”
“行了行了,就按照言总说的行动吧。”王辉最先离开,言鼎看着他俩消失在人海之后,然后走进了最近的店铺。
天快黑的时候,三人约定在旅馆会合的时间到了,但迟迟不见王辉露面,钢娃开玩笑道:“王总是不是在路上偶遇美女,然后开小差去了?”
言鼎没搭理他,想起自己找到的一条重大线索,问钢娃:“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哦,有,有,有。”钢娃忙不迭地回答,“一条非常重大的线索,我听说汉正街过两年就要全部搬迁,这算重大线索吧?”
言鼎皱着眉头问:“这条线索跟我们找人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有没有用,得领导决定。”钢娃嘻皮笑脸的说道,言鼎白了他一眼,说:“做事得用脑子,别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到头来一无所获。”
几分钟之后,王辉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进房间就得意洋洋地喊道:“两位,有什么收获吗?”
“看样子你收获不小啊。”言鼎说,王辉笑道:“那是当然,这条线索可是我花了很大代价才弄到的。”
“别磨蹭了,说吧,什么线索。”
王辉故意卖关子,说:“先说说你们的收获吧。”
“不好意思,我们能力有限,基本上算是一无所获。”言鼎这是在逼他先说,王辉打了个响指,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