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到了现在才给自己解锁外挂吗?冷墨忍耐着疼得几乎让人晕厥的剧痛,咬牙切齿地腹诽道。
不过这外挂来得还不算太迟,迟到总比不来要好。
不过这“神识·无明”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刚刚所看到的全是数字的世界和它之间有多少关联?
冷墨刚在脑海中冒出疑问,视野中文字旋即发生变化,化成相关的说明。
——“神识·无明”,允许使用者以解构者的视觉观察世界。
……解构者?
“哐当”的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冷墨的注意力,让刚准备思考“解构者”到底有什么意思的冷墨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只见在一片朦胧和猩红的视野中,雅瑟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起来。
雅瑟的脸色十分苍白,她的左手按在右边肩膀上,可以从指间看出肩膀上被开出一个血口,血滴落到漆黑带着点点星光的地面上,如同油滴落清水一样被分隔开来,丝毫没有渗入地面的迹象。
一个小小的红色立方体悬浮在雅瑟的面前,立方体如同魔方一样在转动着,但是其转动的形式无视本身物理构造,能以任意角度、拆分成任意形状转动,立方体在转动的时候时而分割成正方体转动,时而分割成三角形、圆形……并无规律可寻,只是每转动一次就必定会恢复回立方体的原状,继而分解转动,周而复始。
等等!这家伙没有死!这都没有死?!
吃惊只是一瞬,而事实的存在就足以构成冷墨再次行动的契机。虽然冷墨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呆呆地看着这个紫色立方体一动也不动,如同着魔了一般,但冷墨很清楚如果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动手,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自救。
杀死对方,便是为了拯救自己,因此冷墨不可能不动手。
冷墨强忍着几乎能让人陷入疯狂的头疼,单手扣下弹夹的机械装置,从裤袋中抽出新弹夹,在换弹夹的时候因为手脚一直颤抖而连续失败了几次,他不得不用下巴固定枪身,这才把弹夹推进手枪里面。
“不行……大脑发麻,视线有点看不清了。”
冷墨以颤抖不已的双手举起手枪,他知道自己的呼吸很乱,手臂的无力导致他连准星都固定不了,而手指明明扣在扳机上却几乎不听使唤……
但是在这个相距不到十米的距离下,再加上是站立不动的目标,冷墨心想自己的枪法再怎么稀烂,射空一个弹夹怎么都能命中几枪。
……
正当冷墨要扣下扳机的时候,蔽日的阴影覆满地表。
有什么东西在头顶……
在空气中隐含着的力量让冷墨的手指隐隐作疼,伴随而来的还有异样的重压,那是让人全身动弹不得……甚至超越了彷如红铁灼烧大脑疼痛的恐惧,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眼中一行行文字升起,不管如何挪动头部还是闭上眼睛,这些未曾见过的古怪文字都依然会出现在脑海中央,这些文字组合成了一个词汇。
无需解读,其含义自明。
——跪下。
无法言喻的重压弯曲着冷墨全身的每一处神经,与其意志无关,他刚刚站起来又被层层重压压得当场趴在地上,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有股不容抵抗的庞大气息自头顶传来,那压倒性的存在感足以彰显着其自身的无穷力量。
——抬头仰望吾之伟姿,绝者们。
不容抵抗的力量驱使着冷墨昂起头颅,接下来他感到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忘记了呼吸,眼前的身姿是如此宏大,仅有无与伦比一词能够勉强概括。
出现在众人头顶的是巨人的身姿,灰雾巨人的身影占据满了整个天幕,如同山麓连绵成躯体,雷霆缠绕于那灰色的身躯上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力量,磅礴而下的庞大存在感甚至能冻结和压扁周遭一切视线。
灰雾的巨人光是存在便能够扭曲一切意志,蹂躏一切生灵,其本身就是价值与恐惧的化身。
这就是神或者与其同等的存在,只需一眼便能从让人从灵魂的最深处理解到与凡人从根本处有所不同,除了跪拜、低头、畏惧、歌颂、乞求外,人力绝无抗衡的可能,那是只凭吹息便能够毁天灭地的存在。
“那巨人,该不会有着行星大小的身躯吧……”这个推测突然在冷墨的脑海中成型。
——吾之名为“灰王”伊格尼特,高坐于蒙尘王座之上的孤傲者,万法因果的超脱者,诸间真理的唯一显现,何有之境的七大支配。
如一滴墨水渗入水中般,文字在眼中带着墨痕消散,又迅速组合成新词汇在眼中重新浮现。
——亦为尔等的召集者。
召集者……
冷墨皱眉跟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召集者”这个说辞的出现足以解释当下大多数问题,诸如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奇特的世界,另外的那些人又是什么身份……,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是灰王口中的“绝者”吧,冷墨心想。
冷墨并非无神论者,同样的他也不相信神的存在,能让他相信的只有客观存在的事实,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和坚持,只是因为冷墨是个“眼见为实”的人而目前还没有人能用神学说服得了他。
要说服冷墨有神的存在就必须从定义到实物开始,全盘罗列出让人无法反驳的证据链才行,在人类漫长的辩证史上对此存在过太多的悖论了。
因此冷墨不知道把眼前这超越人智的存在称之为神是否有所不妥,也不知道这与传统信仰上所定义的“神灵”有何区别,若眼前的高位存在自称为神,冷墨亦不存在任何反驳的理由。
因为其给予冷墨的冲击就是如此巨大,那灰雾巨人从层次、力量和能力与人类这个渺小种族相比,实在太过压倒性。
疼痛渐渐让冷墨失去对身体的知觉,他在朦胧中想道,到底是基于什么目的,名为“灰王”的存在才把众人召集在一起?
此时,基于视野而出现的文字又重新组合新的单词。
——在此给予尔等绝者试炼之机遇,根植霸者之图谱,向生,抑或一死。
——坎尔·索兰达姆斯。
“臣在。”一道带着磁性的男声打破了此处无言的沉默。
只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名皮肤黝黑,脸色带着愉悦笑容的中年高瘦个子的男性。他头戴圆顶丝绸礼帽,身上穿着青白交替的古典僧侣长袍,脖子挂着花样繁多的挂坠和三个怀表,披肩洁白如雪且纹着金边,用一条鲜艳的红色领带束起披肩,粗看完全是把不同风格的衣服硬是拼接在一起,简直是活脱脱的灾难级穿衣审美。
——这些人便交由你负责。
“遵旨。”坎尔·索兰达姆斯低下头,姿态显得十分恭敬。
随着雾气散去,那股绝对无法抵抗的威严又突然消失无踪,但其威压的余波犹在,过了半响众人才转动变得僵硬的脖子,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
黝黑皮肤的高瘦个子男性发现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后,单手提起手杖,另外一只手把圆顶丝绸礼帽脱下放在胸前,露出那扎起来的灰色绾髻,弯腰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诸位‘绝者’。”
“本人名为坎尔·索兰达姆斯,作为王前御使,为传达王的旨意而来,同时也是你们的监视者。”
“御使”坎尔·索兰达姆斯的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但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他环视了众人一圈后用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
“看样子你们打得还真是惨烈,不过也好,足以代替自我介绍,你们可都算是对彼此的实力知根知底了。”
说完“御使”坎尔·索兰达姆斯用手杖敲了两下地面,虚幻之影层层叠叠,影影绰绰之物获得厚度化成实体,一栋建筑的从阴影化成实体于星海之地上竖立起来。
顷刻间,众人看着层层升起的墙壁化成了一座古典的教堂,天花板彷如深邃的暗黑所凝结,教堂内部空无一物什么装饰都没有。
“御使”坎尔·索兰达姆斯喜欢的大概只是建筑的形式,故而内部空无一物,他站在讲座的位置前随手一拉,凭空拉了一张椅子出来。
椅子通体银白有着镂空精雕的花纹,御使”坎尔·索兰达姆斯把椅背对准众人就这样岔开双腿大咧咧地坐下来,跨坐下来后他按了按帽子说道:
“你们也不必惊慌,该告诉你们的事情会告诉你们的。我主仁慈,允许你们在之后再做出选择。首先你们坐下来——”
坎尔·索兰达姆斯轻拍两下手掌,一排排长椅如同鱼鳞般整齐排列在两侧。
看着突然出现在两侧的长椅,洛依然伸手抚摸了一下椅背,此物外观色泽明明如同陈年老木,然后摸起来却跟玉石别无二致。
但够胆上去摸的也就洛依然一人,其余的人都站在原地不动,显然面对这种状况都打不定主意。
坎尔·索兰达姆斯的视线落到冷墨身上,因为冷墨受刚刚那威压的影响再加上使用“神识·无明”的负担,他到现在都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坎尔·索兰达姆斯摇了摇头:
“身体太孱弱了,……不过觉醒的能力却是属于较高的层次,也罢。”
“嗯,想来也是,首先让你们的状态恢复到刚进入‘何有之境’的程度吧。”
接着奇迹便从“御使”坎尔·索兰达姆斯的手中被展示出来了。
所有事物的信息从时间这一属性上被回溯,通过进行信息层面的复写,大量过去的情报体冲刷着事物的现有的情报,从情报信息开始开始确立过去的形态并确立基础,随后这个圣堂内部的所有事物都如同录像带在倒放一般,在众人眼前进行倒带。
长剑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火花和声音,因短兵交接而发出轻微形变和质量损耗此时被重新回填;失去的血液被重回身体,伤口瞬间愈合,精神状态被调整;击出的子弹在半空中组装,内的火药因发生化学变化产生的光和热重新被压缩回子弹内重组化学键,连同被抛弃的弹夹一同回到手中;各处存在的魔法的痕迹被还原,魔力被重新调整、压缩后返回原处……
这就是逆转时间的奇迹。
“御使”坎尔·索兰达姆斯跨坐在椅子上,用手杖再次敲了敲地板,以无比冰冷的语气命令道:
“再说一次,坐下。虽说和我主一样,我也有着善良体贴的心,但要是被误解为放纵容忍可不行呐。”
“你们应当保持敬畏,这可是王的御前,而那些系统内的神灵不过是区区刍狗,不值一提。”
……
被坎尔·索兰达姆斯如此命令道,冷墨等人也只能就近找了个位置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丝毫不敢忤逆这名心情似乎有些喜怒不定的恐怖“御使”。
看众人都各自找了个位置坐好,坎尔·索兰达姆斯这才满意地点着头,他以双手为垫趴在椅背上,注视着众人说道:“接下来就开始说明吧,你们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每人一个提问的机会。冷墨,首先从你开始。”
被点到名字的冷墨一阵紧张,那些刚刚还在和自己生死厮杀的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谁的名字叫做“冷墨”,但一看坎尔·索兰达姆斯的眼睛朝向就全都知道是谁了。
这些人刚刚还煞气十足,现在却都像一群乖孩子一样乖乖坐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冷墨在众目睽睽下压下自己心中的困惑,吸了口气说道:
“请问‘灰王’伊格尼特……”对于如何尊称对方这一点,冷墨一时间没有太好的想法,于是他决定沿用对方在谈话中提及到的称呼:“……陛下和您,刚刚都提到过‘绝者’这个词,请问‘绝者’一词到底有何深意?”
坎尔·索兰达姆斯“哼嗯”地微微昂首,解释道:
“‘绝者’一词,本身就是‘绝’以及‘者’的合并,‘绝’之一字本身取自“绝望”,其同时也包含着‘绝对’、‘绝境’还有‘断绝’之意,而‘者’则是指什么样的人,结合起来就是说你们不过是一群必死无疑之人。皆因死亡本身早与你们的命运相缠,不管你们如何挣扎那都会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直到真正的死亡将你们分离。”
“现在轮到你提问,雅瑟·········索维里琴,孤挺花的小姐。”坎尔·索兰达姆斯对雅瑟的方向抬起下巴。
接着雅瑟便沐浴在一片震惊和怀疑的目光中。
雅瑟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深吸了口气说道:“请问,‘灰王’陛下召集我们到底有何目的,相比起陛下与您那般的万能之人的,像我们这种弱者到底有何价值,是要把我们从死亡的命运中救下吗?”
坎尔·索兰达姆斯把手中的手杖抛高,再用拇指接下,再用拇指弹高,反复几下后摇了摇头:
“你这个带有假设的提问,从本质上来说是两个问题。不过也罢,解释起来不是什么麻烦,但以后提问不准再带有假设,否则拒绝作答。”
“为何要救你们,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那便是因为我主仁慈,既是善之端亦为恶之首。”
“至于你们目前确实是毫无价值,但同样地我主会给予你们获得价值的机会。”
“接下来轮到你提问,洛依然。”
“那样的话……”洛依然沉吟片刻,他的,说道:“您所说的给予价值的机会,便是刚刚陛下所说的‘在此给予尔等绝者试炼之机遇,根植霸者之图谱,向生,抑或一死’吗?”
“没错,”坎尔·索兰达姆斯点点头,视线最后看向了那个淡蓝色头发的少女:“唯可·黎露雅·伊瑟拉维尔,轮到你提问了。”
洛依然用鼻音发出轻微的惊呼,他没想到坎尔·索兰达姆斯居然会只回答了一句“没错”,完全没有解释就立刻向一下个人提问。这让洛依然的心情颇感复杂,他顿时觉得自己的问题应该改为获得价值本身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唯可·黎露雅·伊瑟拉维尔——名字有点长,但面无表情的少女点点头,她提问道:
“名为‘霸者’系统的馈赠,假如拒绝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坎尔·索兰达姆斯眯起金色的眼眸打量唯可,但其脸上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以愉悦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回答道:
“所谓‘霸者’系统,那是基于我主的好意所诞生之物,而且看来你们都已经体验过那力量了。”
“答案是没有任何后果。你所担忧之事并不会发生,皆因全无必要,你们当下面对的已经是必死无疑的命运,选择自行解决绝境同样是勇气,决不会加以阻拦。”
“因此你们选择拒绝的话,也只会回归到原有的时间轴与处境,一切并无改变。”
回答唯可的提问后,坎尔·索兰达姆斯从椅子上下来,他顺便一手把椅子扔飞,那彷如银白的镂空椅子在半空中选择扭曲成一团金属,接着又有金属丝线从那一团物质中被抽取出来,丝线在空中以一定规律在编织着一个金属框架,框架内部快速被填充,很快就成了一个与人身等大的沙漏。
沙漏中并没有沙子,外表也没有刻度。
坎尔·索兰达姆斯把视线从扔到圣堂中央的沙漏出收回,继续说道:
“我主给了你们选择的权力,若是选择接受馈赠成为其庇护之下的‘绝者’,便可斩断死亡的命运,但今后就需要为我主服务。”
“这并不需要你们的信仰或者忠诚心,此等事物毫无意义,我主需要的只有一样事物,那便是契约精神。而你们只需要将其当成交易即可,完成任务便会获得奖赏,失败自会有惩罚。”
“只有当你们成为霸者,成就霸业之时,才算是有价值之人。”
“在这里你们能得到什么,付出什么都可以自由选择,未来早已对你们明价标码。”
“因此,……你们有人选择退出吗?”
没有人回答,看来这些人都对正在自己发生的事情有所自觉。
冷墨低下头,绞尽脑汁开始快速地思考。对冷墨来说现在有两件事极为重要,第一是眼前之事是否自己被撞到脑残导致出现幻觉,第二对他来说自己的小命和被奴役要需要哪个。
冷墨立刻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痛觉真实,记忆没有模糊和中断的痕迹,思维能力没有受阻,手脚反馈触感丰富,心肺脉搏正常,周边的环境细节丰富……冷墨这么一推敲,便只剩下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结论了。
这么说来眼前这事是不是有点不太妙,而且有点……非常的不科学?
正当冷墨在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时候,坎尔·索兰达姆斯给出的时间已经结束。
坎尔·索兰达姆斯的脸色挂着笑容,以音量不大但众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道:“那么既然无人响应,便认定你们都想要得到我主的馈赠。”
“御使”坎尔·索兰达姆斯以优雅的手法用手杖敲敲地面,仿佛是对他自己刚刚所展露出来的奇迹毫不在意,而回应他的敲击的是一张古老的羊皮纸出现在众人面前,把“御使”坎尔·索兰达姆斯所说的话一条一条地列举出来,上面所书写的正是规则:
“我主慈悲,但并非是无条件的仁慈,你们需要通过试炼来证明自己有获救的价值。”
“两个小时,以我身后的沙漏为准,在沙子漏光之前你们可以进行自由交流。”
“允许你们在交换期间交换意见,并且可以互相交换物品,记住是交易一次而且仅限一件。”
“‘霸者’系统已经激发,试炼的内容便是你们在上述基础上,独自解决必死的绝境——活下去便是你们的试炼。”
说完坎尔·索兰达姆斯把脖子上的其中一个怀表打开,他用拇指按下上面的金属按钮,旋转两圈。
伴随着“嘀嗒”的一声,彷如这怀表启动了时间让其流动般,沙漏里面瞬间填满了沙子,在众人的眼光下纷扬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