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敢动是假,说不幸福也是不可能。如此星光如此夜,苏小小明亮的眸光中,倒影着的是慕晨枫深情的脸,灼灼的目光,让人无法对视。
黑丝绒盒子里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锐白的光芒,仿佛他伸手撷下的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就在他的掌心,闪烁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光芒。
江风吹起抽纱的落地窗帘,烛光摇曳,苏小小脸上的笑容也仿佛摇曳不定,为何要在她终于用勇气说“不”的时候,给她如此大的震撼?
他看着她,可是苏小小眼神仿佛透过了他,投射在他身后某个虚无的空间。露台外无数景灯射灯交相辉映,勾勒仿佛天上人间,星海灯海尽成一色。她的脸逆对着这世上最繁华的夜色,无数细碎的光影在她的发际跳跃,尤记得多年以前,也有一个男孩也这样深情的看着她,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太年轻,而年轻就是不断错过成长的过程,无悔亦无怨。
记忆不期袭来,带着被她无意遗忘的画面,苏小小的脸庞上仿佛有笑,那笑是春天里的冰雪,一分一分的在日光下融化,烛光下她的侧影十分美丽。
只听苏小小柔声说道:“裴小孩,我愿意。”
很久很久之前,还是学生气十足的他们,站在在天山雪峰下,她站得远远的,看着四周被沙漠风光侵蚀着的夏雪,眼中是裴子寒浅笑的脸,永恒的天山雄姿,似乎都比不上他的一个展颜,穿着休闲白色衬衫的他,已经是一道风景,无关外貌,气质使然。
那一刻便是注定是那样,裴子寒不过是静静的站在雪松属下,那一片的气场彷佛都不一样了,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清雅悠远,望着苏小小的眼里,也是一种说不清的温柔,如山涧雪水融化之后,缓缓汇流成的小溪,一路奔腾,一路回转,一路蔓延。
然后裴子寒注视着她说:“小小,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愿不愿意呢?”
他仿佛能看透她的眼睛,他知道她的双眼里有着光与热,热情而真挚的注视着自己,苏小小将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裴小孩,我们一定要一起走过地球上的每一片角落!”
整个山谷中,清晰地回荡着她清脆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那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刹那,那是世上最美好最真挚的回答,每一个字都带着甜蜜的暖流,渗进他的心底,同样也埋进了苏小小的心中,深深的渍入每一处血脉骨肉,早已生根发芽。
时光被重合,温凉的江风自窗外吹来,穿过一切阻碍,不顾一切的袭来,苏小小就那样看着慕晨枫,朦胧中,竟然觉得这一个眼神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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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晨枫握着戒指的手忽然开始发冷,指尖的寒意沿着血脉,一直渗入心脏,在那里紧缩,挤压,不能抑制,无法强迫,迸出强烈的疼痛,他无法抑制,手竟然在发抖。
胸腔里骤然迸发的痛楚令他几乎无法呼吸,原来答案真的早已被书写。
那最重要的一部分,随着灵魂都已经渐渐死去,苟延残喘,可是到了最后一刹那,却本能般垂死挣扎,希翼那最后一缕空气。
他错过的不是几个月,几年,而是一生,她的生命中早已被另一个男人驻扎,深深地驻扎。无论他怎么努力,终还是无法穿越那一道鸿沟。一个不经意,原来就是他们曾经共同的记忆。
“对不起。”苏小小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穿透遥远的距离,无力而徒劳:“慕晨枫。”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二次说这三个字了。
慕晨枫嘴角微微颤抖,像是想要说话,可是终究忍住。
“我一直以为我只当裴小孩是朋友,是兄弟,甚至是亲人,却惟独没有想过会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不是亲情之爱,是男女之爱,所以我无法忍受他和顾思睿牵扯不清,忍受不了他单独和别的女人一起出国,即使只是因为公事。但现在我才知道我没有办法,因为在我心里,我深深爱着的那个人是裴小孩,一直都在爱,可能是他爱的比较多,而我明白的有些晚,还好没有太晚。”
苏小小的声音终于由颤抖而渐渐平静:
“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时,就被你深深吸引,你身上散发着让太多女人都为之迷恋的东西,外貌,财富,气质,修养,都让我曾经困惑了很久。可那也许只是小女孩的简单爱吧,爱的很单纯,几乎不添任何欲、望的爱,也是你让我明白,有种爱,是要用心呵护的。”
苏小小看着慕晨枫愈发沉默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需要为知己的过往做一个总结,伤害在所难免,可是已经退无可退。
“这么多年,无论追过多少男生,什么混账事也闯过,是裴小孩一直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在我迷茫时,将我抱回家,任由我混闹,直至忘记。因为没有真正爱过,所以那些人我可以轻易忘记。而现在我明白了我想要的是什么,爱的是谁,就不会再让他感到疲倦了,因为他累了,我也一样会心疼,会自责。所以,慕晨枫,很庆幸可以被你爱,只是你的爱,应该让可以为你付出同样爱的女子去承担,那样你才可以有幸福,不再忧伤,不再感到无力。爱情的两端,需要两个人同时付出,才可以保持平衡,否则,失衡之后,就是太多人的悲伤。”
夜风吹动,雪白的帘纱仿佛波澜,起伏不定。
慕晨枫转过脸去,极力的仰起脸,凝望着露台外黑丝绒般的夜空,那些闪烁的星星,就像一把银钉,每一颗,都深深的钉入夜幕。被这样璀璨的灯海湮灭,每一颗肉眼都几乎不能看清。
原来,他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女子,她不是不够迷糊,而是太迷糊,迷糊到可以称之为“大智若愚”的境界,她的爱很坚定,同样她的心原来也可以很决绝,决绝到不留一丝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