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警员向这个如今有些憔悴和消瘦的男人敬礼问好,男人笑笑,挥挥手:“我已经不是局长了,你们不用这样,对了,这里面怎么了,围了这么多人?”
两名警员大致解释了事情缘由,前任局长明白经过,心中紧张起来。
看来,的确是有感染者在白天来了,这可不是件好事,要是被人发现,诊所就开不下去了。
并不是说,有强硬的法令针对感染者,就像感染者们都知道白天不要来这家诊所一样,针对感染者是所有普通人不言而喻的默契。这家诊所里面来过感染者,人们会觉得这家诊所戒指过不少感染者,当然,这也是真相,那么,就不会再有普通人赶来这家诊所了,甚至,迫于压力,警局会封禁这家诊所,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多着急的事,也不能白天来这家诊所,这是为了更多感染者,更是一种感恩,不能给这家诊所添麻烦。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有没有办法打警员们的怀疑?
自己可以叫警员们返回吗?以前倒是可以,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权力这样做,而且以前的自己其实不会帮助感染者的,现在又没有了帮助其他感染者的手段……
前局长感觉有些无力,这是,哑巴从后面走出来,看着两名警员,明显有些意外,老太太咳两声,说道:“前任局长,不要浪费时间了,两名警员想看看就让他们看,这次我自证清白,以后要是再有人没事找事,我先打断他的骨头,再给他正骨,收三倍医药费!”
前局长愣一下,才想明白怎么回事,看来,里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是这个年轻的哑巴独自解决的吗?可真是学到本事了。
“那没事我就走了。”
他对两名警员说:“以后好好干,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就行,别的事情你们还有时间慢慢思考。”
前局长的话让两名警员听的不明不白,不过,他们还是把话记在心里。
两名警员来到后面,一张手术床整整齐齐,这里是一间简陋的手术室,可以做一些小手术,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和药味,这是把酒精洒在地上了吗?两名警员都有些睁不开眼了,感觉就好像被连续用乌萨斯和炎国的烈酒熏眼睛一样。
“酒精撒了吗?”
哑巴点点头,酒精的味道盖住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有些种族的嗅觉很灵敏,哑巴防了一手。
果然,一名警员捂着鼻子,对同伴说:“你好好看看,我有点撑不住,太冲了!”说完,回到室外。剩下的一名警员感觉倒是还可以忍,简单的查看以后,也离开了。
“什么都没有?”
外面,嗅觉灵敏的警员揉着自己的鼻子,刚出来的警员点点头,对外面的人群吆喝:“都散了散了啊,什么都没有,还有,以后要是有人报假警,拘留三天!”
围观的人群很快散了,原来吃的是个假瓜,没劲!
屋里,老太太猛地拍拍哑巴的后背,夸赞道:“不错啊!挺机灵,胆子也不小!”
看哑巴的表情,老太太就知道,手术是顺利的,那个小女孩的命暂时保住了。不知不觉,从他开始给自己当帮手,有一年多了吧,现在都能做小手术了。
哑巴嘴角上扬,他觉得,自己正在做着正确的事情,生活的感觉和从前完全不同,自己正在帮助他人,自己亲手拯救了一个孩子的生命!
院长带着那个女孩,从隐蔽的后门离开了,哑巴在院长离开前,叫院长留下了他的地址。
朝着老太太再比划几个手势,老太太就猛地想起来,时间紧急,还没给那个小女孩开些后续的药。
原本,术后是要静养的,可是,情况特殊,院长抱着女孩就跑了,以后,伤口换药,说不定还需要抗生素或者消炎药,需要注意的事情可多着呢。
哑巴拿出记录了地址的纸条,老太太看了,有些惊讶地看着哑巴,这个从前不起眼的年轻人,能力比自己想象的强,竟然已经要来了地址。
“那,找个时间,就今天晚上前半夜,我们去这个地址,送些药品。
还得给那个男人一点教训,谁叫他坏了规矩!”
几乎每一个感染者都会因为自己的病情或早或晚的出现严重的身体问题,但是,不能让别人为自己的病情去冒险,这家诊所对于周围的感染者的意义很重要。
有些事情,哑巴没说,或者说没比划。
手术时使用的一次性橡胶手套被他和切除的阑尾一起丢了,那只手套上面,卡着一颗小小的黑色结晶,看看自己的手,哑巴不清楚,那颗结晶有没有刺穿手套,如果刺穿了,那么自己会怎么样?
帮助感染者,确实总是在面对风险,在保全自己还是冒风险去拯救无关之人间,大多人都清楚应该怎么选择。
当晚,哑巴拿上药箱,和老太太一起出门。
那个男人说,生病的感染者女孩不是他的女儿,那他为什么会带着那个感染者女孩来看医生呢,果然,还是亲属吧,很少有人会主动的,尽心地帮助和自己无关的人,这是哑巴的见识。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子,两人来时,院子里飘出的是土豆的香气,和一股淡淡的肉味。
两人敲门,出来开门的是白天的那个男人,他见到两人后,神情不在紧张,热情的招呼着两人:
“两位!快请进,请进!”
如今,不过刚入秋,天气稍稍转凉,只要稍微把衣服穿厚点,便不会有感冒之类的问题,烦人精的孙子是因为贪玩才得了感冒,不得不去看医生。
来到屋里,却有一股明显的热气,院长跟着哑巴和老太太走到屋内,里面,几个孩子围着一张小床和烧的正旺的炉火,小床上,手术后的女孩躺在上面沉沉的睡着。
女孩没有盖被子,院长对孩子们说:“你们让让。”
孩子门听话的散开,给三人留出空间,老太太走上前,掀起女孩的衣服看了看肚子上的伤口,说了声:“做的不错。”
又转头对院长说:“我们去一边谈。”
院长连连点头,跟着两人到了一个里面的房间,孩子门见三人走了,又很快把病床围上了。
“两位……我知道,这事是我的不对,我实在是走投无路。”
院长叹息一声,道。
自己看护的孩子就要因为疼痛已经昏迷,他收养了几个孩子,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见,不免心里慌乱。老太太面孔里带着怒色,脚不停踩地,半天后,开口道:“说说,你这里那么多小孩,怎么回事?”
院长向两人解释。
自从矿石病流行,感染者的数量无论老少的增加着,有些孩子,他们的长辈因为矿石并失去工作,甚至死亡,而院长原本是一名教师,那时,院长班级里的孩子从疾病爆发开始已经少了七人。
有一天,院长走在路上,在两间房子的夹角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垃圾里翻找着什么,他定神一看,竟然是一个自己还几天都没见着的孩子!
那孩子回头见了院长后,瞪大眼睛,拔腿就跑,院长立刻追了上去。
他抓住了那个孩子,质问道:“我是你的老师,你跑什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是一种跌入谷底以后被熟人看见的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击破了孩子的心理防线,在自尊心刚刚觉醒的年纪,我的老师竟然在街上看到了我在捡垃圾吃!
原来,这个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位老人相继感染矿石病,因为身体不好,更没有应有的治疗,两位老人前些日子去世了。
说到这里,院长长叹一口气,感慨这惨剧,接着道:
“之后,我收留了他,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去学校,我干脆辞了以前的工作,把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继续上学的孩子带到我这里,一边教他们学习,一边照顾着他们。
虽说原因是各种各样,但是一般逃不出矿石病,家人被感染,或者自己被感染,总之,回不到从前了!”
哑巴像往常一样沉默,两只手互相拉着,老太太有些动容。院长笑笑,打破这寂静的气氛说道:“不嫌弃的话,在这里吃些东西吧,两位,我想这里的孩子很乐意认识两位。”
院长走在前面,带两人回到客厅。孩子们扭头看向三人,院长说道:“这两人是今天给你们的朋友做手术,救了她一命的人,等会会在我们家吃一顿晚饭。”
孩子们一愣,随即四散开,哑巴觉得很有意思,掀开蟑螂之类小虫子藏身处时,里面的虫子也是这样四散又凌乱的跑开的。孩子门乱成一片:
“快!我得去看看汤,我们忘了汤了!”一个孩子慌乱道。
“厨房在这边,还有,你踩着我的脚了……”一个孩子委屈道。
“你们两个,今天有客人在,不准偷吃听到了吗!”一个孩子对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命令道。
“不是我偷吃的!是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互相指责道。
欢笑声传来,老太太惊讶的回头,看着哑巴。
“你竟然会笑,你不是哑巴吗?”
哑巴一愣,自己笑了吗,刚刚的笑声里,有一声是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