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完整’,“我说”我倒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曾那样歌颂过流浪,却为何又选择了定居,况且还是这琐碎无聊的菜农生活。”
“灵魂引导人去做她那个年纪里该做的事情。我曾在年轻时放逐身体,年老的时候,我选择放逐灵魂。我在明亮的灯下坐着,我的灵魂却可以痛痛快快的去流浪了。冒险的好处是可以创造故事,回忆的好处是可以再造故事。鸟儿飞过,它使我想起在首都时隔壁房里的放鸽人,和他奇特的大嗓门儿。我曾无比厌恶过他的聒噪。可回忆起来,便只有他接女儿放学时肆意的笑,他的常常忘收的被子,到处乱窜的鸡鸭,完全的不见了,只留下了夕阳光里的一抹笑。
我在读书那会儿曾对你说过,想要永远保有浪漫,就必须过滤掉生活中的琐碎。细节是枯燥的,它们打破了生活的美感。浪漫的生活应该永远像一出舞台剧,它必须有精美的布景、激烈的情绪,投入的表演。重复、真实这些都不应该被呈现。
可人的五感却常常的去捕捉那些毫无意义的细节,唯有梦和回忆才能避免,它们可比现实本身更了解它。”
“夕阳、黄昏、犬吠多么完美的布景。经年不见的旧友互诉衷肠多么漂亮的情节。生活是琐碎的。可戴了美的滤镜看去,它又无比的巧妙、有趣味。”
“比如说现在,门口站着一只黑狗,狗嘴里衔了只黑乌鸦,黑乌鸦的嘴竟然是白色的,牛奶一样的白色。我觉得它可能是某位巫师的信使呢。途径这里歇脚的时候,被狗扑下来衔在嘴里,四下里炫耀。又或是它故意叫狗衔着它,去找某个人。你瞧,这样想来,眼前就有故事,灵魂便任意地流浪。”
我大惊,白嘴儿乌鸦?!信使?!
“当心!”我用力的吼,我已发不出声音。眼皮不受控制地交合,耳朵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头昏昏沉沉地就要倒下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看见乌鸦在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