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收拾好屋子回到院子,整个院子已被映收拾得焕然一新。
映将杂草除得干净,重新栽种了花园,并将藤棚又搭建了一遍,我问映是哪里弄的棚架,映说她仿照村里其他人家的棚子做的,木材是砍的远处竹林的楠竹。
我惊讶于映的速度,也怀疑她怎么对这些工作如此的熟悉,她用楠竹修缮了藤棚外,还弯了一个藤椅,只差旁边泡一壶茶。
“大户人家也亲自做这些木工活?”我问道。
“我以前只是看家里的工人做过,自己只知道个大概,但手不灵巧。可是如今练剑多年,倒是对双手的控制和剑的运用极为熟练,做这些倒是轻松很多。”映说道。
我点头道:“有一天不做术师,你会做一个木匠么?”
映说道:“木匠也太简单了,我觉得整个府院装饰我都能弄,花园,假山,家具,石雕,应该都行。”
“我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吧。”映说到这里,有些没有精神。
虽然我们是术师,一两顿不吃没什么,可也到不了辟谷的境界,而且,半界日精月华并不充裕,我们体能上也只是比较强建的普通人。
“屋子里的米和调味都不能用了,我们去钓一些鱼,再向邻里买一点米和调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算是感谢吧。”我说道。
映高兴道:“这样才说得过去,走吧。”
我和映选了河边一处能够看到鱼影的地方下水,河水清凉,踩在软泥和鹅卵石舒服极了,起初映有些扭捏,可是看我一脸沉醉的样子,还是脱了鞋袜也下了水。
虽说是钓鱼,实际上我们都是没有鱼竿。我找了竹竿削成了鱼叉,而映则用剑插鱼。
有一条鱼游到了映的脚边,我提着鱼叉观望着,正准备出手,却被映一阵扑腾吓跑了。
我正准备喝斥她,却见映扭过头说道:“你在看什么呀?”
我奇怪道:“我在看鱼呀?”
映说道:“你真的在看鱼?”
我说道:“你能转过来说话么?”
映气道:“你分明是盯着人家的脚看?你自己捉鱼吧。”
映快速地回到岸上在树影下观望着,我则又好气又好笑,只能自己捉鱼。没了映的捣乱,我发现自己捉鱼的水平提高了好多,这条河的渔产丰富,我不仅捉到了三条青鲢,还有了一些额外收获。
“嘿,你看这是什么?”我如掷暗器一般将手里的东西飞过去。
映单手轻松接住,笑道:“微末手段还想暗算我。”
我指着她的手说道:“你看得到东西的位置,也要看得清东西的样子。”
映将手里的东西摊开,竟然是一只小螃蟹,正夹着她的虎口:“啊...”
我知道以映常年修炼的身体,螃蟹伤不到她,但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还是想笑:这和那时与离是尘战斗起来剑法凌厉的映相去甚远。
提着木桶满载而归,我在前面走,映在后面用剑荡着一排排半人高的苇丛,剑划过苇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还生气呢?”我问。
映说道:“别和我说话。”
我知道这时不宜再说别的,只能一路向前走,回到屋子将鱼放下,出来时映已经在藤椅上躺着了。
“不一起去邻里那问问么?”我说。
“我只想歇着。”映摇了摇自己有些肿胀的大拇指,说道。
我憋着笑,说道:“若是有养着鸡鸭的农户,也可以给你加餐呀。”
映立刻坐了起来,说:“你要是做的难吃,你就死定了。”
我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我和映走进村子,现在正好是农闲的时候,刚刚捉鱼我看到河边的稻田长得很好,今年大概有个好收成吧。
我们走进一家农户的院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蓝萍坝的村长家,蓝萍坝虽然只有几十户住,但还是有村长之职。
院子里有一只瘦骡在嚼着干草,而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正在摸着骡子的耳朵,骡子耷拉着眼睛,被烈日烤得无神。
“请问姚村长在么?”我们站在院口问道。
小女孩转过身看着我们,歪着头,问道:“你们是谁呀?”
我说道:“我们是住前院的,想来你们家买些米和盐。”
小女孩反问道:“买米和盐,应该去城里的米铺和盐铺,来我家做什么?”
我一时回答不上来。
映笑道:“就该让小孩子治治你。”
映走过去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只黄灿灿的杏子,塞到小女孩的手里,说道:“姐姐不想走太远了,你家有的话就借姐姐一点好么?”
小女孩拿着杏子看了看,没忍住咬了一口,说道:“好吧。”
小女孩跑进了屋子,映转头看向我道:“不要说买,要说借。”
我点了点头,我之前一直是和大人打交道,忘了小孩子是另一套方法相处。
小女孩不一会儿从屋里跑了出来,端着一个葫芦瓢,里面只有小半份米,看颜色已经是陈米了。
“我手太短,只能舀到这些了。”小女孩说道。
我和映都笑了,问道:“你的爹娘呢?”
小女孩四处看了看,指着我的后面说道:“那,娘回来了。”
我和映看到有一个带着斗笠的农家女子走了进来,她皮肤黝黑,背篓里是镰刀和几颗萝卜。
农家女子见到家里有人,连忙走过来,站在我们和小女孩中间,说道:“不知道两位到这有什么事啊?”
我仔细看了看农家女子,问道:“您是姚二姐么?我是阿七啊。”
姚二姐仔细看了看我,从疑惑到恍然,道:“呀,有一年不见了吧,已经长这么高了,真是认不得了。”
“这位是?”姚二姐指着我身边的映,说道:“阿井那丫头眼睛好了么?看着不像啊。”
映看了我一眼,我介绍道:“不,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叫应映。”
映点头微笑,姚二姐说道:“要不进屋坐坐吧。”
我和映跟着进了屋,姚村长家的屋子要比我家的大一些,有三间连着,只是现在看都没什么人住。
“姚村长还好么?”我问道。
姚二姐摸着孩子的头,说道:“我爹年初走的。”
我知道自己失言了,问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家里就你们娘俩?”
姚二姐说道:“你走了一年,还不知道吧,去年来征兵,村里的青壮都入伍了,我家掌柜也跟着走了。到了年关底,又闹了一场瘟疫。我爹也走了,大姐又远嫁到了关州,现在家里只有我和银儿两个人。”
我和映对望了一眼,说道:“我看河边的庄稼长势还好,是村里的妇女们在盯着么?”
姚二姐说道:“是啊,不盯着怎么办,总不能饭也不吃吧。”
“不说这些,这一年不见你们,你们去了哪里?”姚二姐问道。
我只听到她问的是我和阿井,便道:“阿井被远方亲戚接走了,我跟着车队去送货了。刚刚回来。”
姚二姐说道:“接走了好,阿井一个人要你照顾,太辛苦了。”
我问道:“我走的时候,也拜访了姚村长,留下了一些钱,希望帮忙照顾一下院子里的花草,可我回来看......”
姚二姐听到这里,不好意思道:“这事你还记着呢?后来爹是说了这事,只是你们走了以后,有官家来人调查,抓走了好多人,审问,后来又给放回来了。他们打听了你的事,村里就传你可能犯了什么案子,就根本不敢去你的院子,和你有什么牵扯。至于银子,给爹办丧的时候花去了,你看我们娘俩现在这样,只怕一时也难还上......”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些银子本来就是帮忙照看的辛苦钱,做不到也不怪你们,不用在意了。”
“那你们过来这是?”姚二姐只怕还以为我们是来要钱的。
我说道:“刚回来,想借点米做口饭吃。”
从姚二姐家出来,我提了小半袋米,映手里是几颗葱和小罐盐巴,这些事姚二姐硬要塞给我们的,我们也只能收着。
“哎,本来以为这里民风淳朴,哪曾想,却也有收了银子不做事的事情。”映嘟囔着。
我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村里还剩下多少人了,大家都苦啊,乱世嘛,能饶人且饶人吧。”
映气道:“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一身术最没用了。”
我笑道:“别急着气,总有用到的时候。”
映说道:“但愿如此。刚才我听姚二姐提到了阿井,阿井是谁?”
我回答道:“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