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公子,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赶了一天的路,不睡觉可以,至少也要填饱肚子吧。”我建议道。
骆闻城阴沉着脸道:“班司使,我不饿。我这里还有些干粮,要不你先垫一垫?”
我严肃道:“骆公子,我也不饿,但是马受不了了,你没觉得,咱们的马,开始散步了么?”
骆闻城一路心事重重,都没有注意到马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抽了抽鞭子,胯下的马一嘚瑟差点跪下来将他甩出去。
骆闻城无奈地看着我,我安慰道:“尽力了。”
骆闻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休息一下吧。”
我指着前面说道:“前面就是威远城,我们今晚先住下了,养精蓄锐,换两匹快马,明日争取封城前赶到渭水。”
骆闻城说道:“只好如此了。”
我问道:“不知道骆公子可到过威远,我对这里不熟,不知道哪里有能够更换快马的客栈。”
骆闻城掏出沉甸甸的一个大袋子,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说道:“最贵的客栈,应该有吧?”
我笑道:“应该,有的。”
说到这里,我向后方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这让我有些怀疑自己的直觉,明明觉得有人跟着,怎么又好像没人。骆闻城白花花的银子刚才足够看得清楚,若是跟踪的是贼,今晚也该动手了吧。
“就怕不是贼,那就麻烦了。”我心道。
骆闻城说道:“班司使,班司使。”
骆闻城已经策马跟在前面,看我迟迟没有跟上喊了我两句,我说道:“来了。”
等我跟上后,骆闻城充满歉意道:“班司使为家父的事如此操劳,在下真是过意不去,待事了,一定重重酬谢班司使。”
原来这哥们是误会了,这样也好,我就不和他解释了。我心想着,说道:“分内的事,百姓好我就好。”
我们进了威远城后,找了看上去最气派的一家客栈投宿,事实证明只要钱到位,赤兔追风随您配。在安排房间的时候,我特意要了一个临近走廊又靠街的房间,这样方便定位跟踪的人。
其实客栈里是没什么人住的,房间几乎是任选。因为威远也和渭水一样爆发了瘟疫,家家户户都关紧门窗,在街上闲逛的甚至还会被巡逻的官兵盘问。
吃过饭后,我假意疲倦后与骆闻城道别,早早躺下休息,做好了准备随时等待着跟踪者的袭击,奈何到了后半夜还是毫无动静,眼皮打架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谁?”我问道。
“是我啊,骆闻城,班司使你醒了么?我们要出发了。”门外传来声音。
“这就第二天了?”我立刻起身,检查好随行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在,唯独那枚蛇绕铜花的令牌不见了。
我镇定地去开门,骆闻城见我有些慌乱,便问道:“班司使是在为什么发愁么?”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发觉一睁眼天就亮了。”
骆闻城说道:“抱歉,我担心父亲的安危,向客栈老板打听好开城门的时间后,便掐算着时间起来了。”
我说道:“没事,走吧,正事要紧。”
我收拾好东西和骆闻城离开,走之前我问道:“昨晚有发生什么么?我听说威远治安并不好,经常有飞贼盗物。”
骆闻城说道:“没丢什么东西,最近瘟疫闹得厉害,往来的商贾都少了很多,飞贼估计好久没有开张了吧。”
我笑道:“也是啊。”
我们再次启程,途中我一直在想着丢失的铜花令,无声无息的消失,不免让我有些害怕,对方若是能够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拿走铜花令,那么想要杀我也一定轻而易举了。
我忧心忡忡地赶了一天路,终于赶到了渭水,上次和映从渭水到西都可是用了四五天的时间。
再次回到渭水,因为疫民被装入囚车后惨死的事情早就过去,渭水变得更加冷清,街上的人更少了,经过打听才知道,有很多不信任的官府的在城内治疗的疫民,有好些买了药后就离城了。
不禁让人感叹,有时候伤害是一时的,但影响却是深远的,也许下次再激起民怨,怕是更加难以平复了。
“天色已黑,骆公子要直接回祖宅么?”我问道。
骆闻城急道:“那是自然。”
我想了想说道:“不知道骆公子相不相信我?”
骆闻城说道:“班司使千里迢迢陪闻城来到渭水,闻城感激不尽,自然是信任。”
我说道:“那好,既然如此,你便在宅院外面等着我,先由我一个人进去。”
骆闻城问道:“为什么?”
我解释道:“因为危险。”
我语气凝重,神色庄严,骆闻城从我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不容反驳的霸道,便说道:“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
我点了点头,道:“前面带路。”
骆家的祖宅在渭水的城南,是一间并不算大的普通宅院,骆家以前只能说是手艺世家,但远远称不上发扬光大,人尽皆知,骆家的发迹,还是骆也明的技艺人尽皆知之后的事。
“石之国。”我指着门楣悬挂的匾额念道,“想不到骆家的祖宅名字如此的霸气。”
骆闻城却是听不出我开的玩笑,说道:“不是啊,这里明明是我骆家的祖宅才对,高阳街三号,不会有错的,小时候我还生活在这里,你看,对面酒楼门口放着一面鼓,我还记得每天开业,老板都会走出来亲自敲一下的。这个石之国一定不是我们骆家。”
我听出了骆闻城的疑问,问道:“不是令尊改的么?”
骆闻城说道:“家父已经决定隐退,又怎么会回来了反而换了祖宅的匾额,我从不曾听家父说过有这个打算。”
我知道其中一定有猫腻,便用月视观察起这座老宅来,吃了无数次亏,让我根本不敢贸然进入。
在月视下,寂静的祖宅仿佛焕发了生机,我看到整个宅子的上空,仿佛挤压着一团漆黑的气团,充满灵怨之气,而无数的红色气飘起来,围绕着宅院,宅院如同地狱一般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这个感觉和茶仙庙太像了,那是让人提起便不寒而栗的地方。
“怎么样,班司使,有看出什么古怪么?”骆闻城看着我说道。
我朝他笑了笑,一击手刀打在他的身上,骆闻城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顿时晕了过去,我将他扶到最近的一处客栈,谎称他是我的弟弟,水土不服想要休息,将他安排在了那里。
当我再次站在“石之国”的面前,心中已经有了准备,我将随身携带的面具拿了出来,不是漆甲,但也足以掩饰我的身份。
我手颤抖地将面具戴好,深吸一口气,跳上了“石之国”的外墙。
在跃起的那一刻,我突然又有些后悔,大概是因为这是我最没有把握的一次行动,一个半吊子的术师孤身一人,我也并不清楚前方有怎样的危险。
但是总要有这么一次的,自那日见过应天府后,我便深知,当我不具备那些条件而又不想放弃的时候,当我决定不会加入净衣的那一刻起,我作为雪斗的艰苦之路便已经开始了。
那么,就开始吧。
我落在了墙上,脚触到墙的上面,才感受到墙的上面被人撒上了一排的铁钉,险些踩在上面的我,也顾不得落稳,便点在一处安全的墙沿处,而后顺势直接落到宅院内的地上。
落地后是短暂的平静,我转过身向宅院内看去。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只巨大的蛇身雕像,它亮着两只红色的眼睛,像黑夜里的两颗宝石。
“欢迎光临石之国。”
蛇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