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听着听着,不由就勾着嘴角笑起来。
寂寞的时候听到这声音才发现,原来寂寞也可以这样美。
身后热闹起来,辩论已经结束。
鸽子红中蕾蕾嬉笑着走出来。
我捻熄烟,笑着回头。
鸽子夸张地朝我叫,“嘿格格,蕾蕾可真厉害,力转乾坤轻松拿下这场比赛,苏迟评点的时候,咱蕾蕾险些没冲上去把老苏抱怀里。”
蕾蕾捶他,“你少瞎掰。”
小女儿态毕现。
我淡淡的笑,“现在信了吧,蕾蕾这伶牙俐齿的,可不是随便那些小姑娘就能搞定的,是不是蕾蕾?”
蕾蕾啐我,“连你都取笑我。”
苏迟和几个评委最后从会场出来,身边围了一群小姑娘。看到我们,他笑着和那些人说了些什么走过来。
鸽子一把揽住他,“从实招来,你没放水吧?”
苏迟笑,“五个人呢,就算我放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是?”然后他看了看蕾蕾,眼睛里都是笑,“说真的,你真会做饭?其他四个评委可都被你给镇了。”
蕾蕾双眼闪亮,“当然,不信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做给你看看。”
鸽子揶揄地笑,“那我们有没有份啊?你不会这么偏心只给苏迟开小灶吧?今天给你鼓掌的人里可数我最热烈。”
红中嘿嘿乐,“鸽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人家蕾蕾的饭是你随便就能吃的?咱兄弟还是自己解决吧,这不还有个格格呢吗,怎么也是个女的,凑合用吧。诶格格,你可千万别说你不会做,咱兄弟以后的伙食还指望你改善呢。”
“没问题啊。”我伸出四个手指头,“会做四种呢。”
红中精神了,竖起大拇指,“看看,看看,还是格格厉害,会四种呢,说说,哪四种?”
“泡面,泡面加荷包蛋,泡面加火腿肠,泡面火腿肠加荷包蛋。”
鸽子照我脑袋就弹了一下,“你在泡面里泡大的啊?”
我想了想,然后点头,“好像是。”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苏迟直抿嘴,那么能言善辩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居然反复只会说一句话,“格格,你可真逗。”
鸽子想到什么,看了看红中,“那你老婆呢?她会做什么?”
红中脸垮下来,“她?她会吃。还不如格格呢,格格起码能煮泡面。我们家乐小千典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鸽子摇头晃脑,“什么世道啊,现在这女的。”
五个人说笑着往回走。
下了樱花城堡,看看手表,才九点,我停下来,“我去图书馆借几本书,明天周末了,上午不想动躺在床上正好看书。”
鸽子拉我,“看什么书啊,明天我还打算找你来我们这边打牌呢,赢了的请吃饭。”
“扯淡,谁大清早就爬起来打牌?再说了,你啥时候周末十点之前起床过?我手里没书不舒服,你们先回吧,明天的事儿明天说。”
苏迟想了想,“正好,你不提这茬儿我都忘了,我还有几本资料放在管理员那儿要拿回来,一起去吧。”
我们朝右手边的岔路走,鸽子边和红中朝左边转边回头跟我磨叽,“明天记得过来打牌,别自己溜了。”
我忙不迭答应。
苏迟笑,“你和鸽子关系可真好,那小子好像特粘你。”
我撇嘴,“得了吧,他谁不粘啊?看到漂亮小姑娘的时候就不记得我姓什么了。”
“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借书啊?借书室不是白天开吗?阅览室的书一般人借不出来吧?”
我挑眉,“一般人借不出来?你的意思是你能借出来?”
他笑,“我可没说。”
我揶揄他,“怕我占你便宜?放心吧,阅览室只要把借书证压在那就能借出来,就是时间不能太长而已。”
“哟,看来你和管理员还挺熟。”
“还行,就是帮他整理过几次资料。”
进了图书馆我直接奔四楼,在二楼分开的时候他突然回头,闪着眼睛笑,“对了,你帮我找找看有没有梅森的新书帮我借一下,你不占我便宜,我可还想沾你点儿光儿呢。”
说罢就进了阅览室。
在四楼翻了本画册,两本小说,想了想,去侦探类里翻梅森全集,之前忘了问他哪本没看,只好按顺序拿出最后一本,看时间还早,于是找了个位置坐着一直看到十点清场。
随着人流走出图书馆,刚出门,后面就有人拍了我一下,吓我一跳,回头才发现是苏迟。
我有点惊讶,“你也才出来?”
“没,等你呢。”
我恍然大悟,边走边把他要的书递给他,“不知道你要哪本,就挑了最后一册,瞧瞧看过没呢?”
他心不在焉的翻了下,“没看过,晚上不熄灯,有打发时间的了。”
我笑,“呵,看不出来啊,苏迟这样的好孩子也需要小说来打发时间?你这全优生不会是蒙回来的吧?还是真聪明到了绝顶的地步?”
他低着头把头顶凑过来,“你看呢,绝没?”
我拍他一下,“还成,挺厚实,放把火够烧一小天的了。”
他抿嘴,“格格,我怎么发现你总是这么逗?”
我无辜地眨眨眼睛,“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你没发现?”他哈哈大笑,“别逗了,鸽子他们学院很多人都知道你了,你讲的那些冷笑话都被传成了经典。”
“是吗,有没有评出来哪个最经典?”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话说,一位神精病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枪。在一个黑夜的小巷子里,他遇到了一个年青人,他一个箭步上去将这位年青人按倒在地,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问道:‘1+1=几?’年青人害怕极了,认真考虑后,答道:‘2’。神精病毫不犹豫的开枪打死了他!!然后起身,缓慢的将枪放入怀中,冷冷的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本正经点头,“嗯,话说这个杀手有点冷。”
苏迟被我逗的不行,“平时看着你几乎连表情都少,怎么逗起来就这么吓人?”
我板着脸,“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理解为你说我的表情太臭?”
他正了正我的头,煞是认真地瞧了瞧,“嗯,是够臭的。”
他手指上的温度让我愣了好半晌,我盯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也愣了,讪讪地把手放下,别开眼睛,“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缓过劲来,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笑,“梅森的小说挺有意思的,不过我比较喜欢麦劳里,那个杀手才是真的冷。我到了,再见。”
然后用最正常的速度踱回宿舍,在门口遇到路言,还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樱花开。
平时平静的校园一夜之间热闹起来,门口开台售票,校园里到处挤满了花花绿绿的人。
我对着蕾蕾啧啧摇头,“瞧瞧,这可都是钞票啊。”
蕾蕾推我,“别看了别看了,眼睛都冒绿光了。”
“这两天你看校园论坛没?好多大兄弟小媳妇的都在讨论咱学校这些樱花要不要砍呢。那架势,赶上你们在会议室里掐架讨论放多少水才能煮熟大米饭了。”
蕾蕾没好气,“你怎么老提这茬儿呢?”
我坏笑,“听说最后一场辩论院领导都来了,幸亏你们第二场就挂了,不然当着院领导的面儿讨论怎么煮米饭,估计教导主任就得写检查了。大学校园居然教育出来一堆用三碗水煮一碗米的高手,素质教育的悲哀啊。”
蕾蕾被我气乐了,“你说就你这样的是怎么被人传成才女的?才女有你这么损的吗?”
“哟,我啥时候登上的才女这个宝座?这些江湖朋友,也太抬举我了。”
她煞有介事叹气,“路言这孩子也真是的,当初辩论的时候咋没让你上去呢,瞧你这嘴皮子,铁树都让你说开花了。”
我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得,我是跟你亲才这么折腾,真把我扔到众目睽睽之下,肯定得面红耳赤吭哧半天屁都憋不出来。”
她瞪我,“你可真粗俗。”然后转脸儿就抱住我胳膊,“不过我还就喜欢你的粗俗。”
樱园这几天人比花儿多,我抬手遮着太阳看了看天,万里无云。
我有点无奈,“这么多人,你怎么这么喜欢凑热闹啊?咱回去吧?老老实实在宿舍里看会书多好,我这几天都找不着个清净的地儿画画,郁闷死。”
蕾蕾瞧着满树缤纷的樱花,叹了口气,“你说苏迟怎么就不搭理我呢?我哪儿不好啊?”
我淡淡地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你仍需努力啊。”
她突然认真的看着我,“格格,说实话,你会不会喜欢苏迟这样的人?”
我有些愣怔,脑海中突然闪过在红中家他送给我的颜料,他说的那些似有似无的话,想到那天晚上他乐到忘形时无意中捧起我的脸,心竟有点慌。
我故作平静地望着眼前流动的人影,神色如常平淡,半揶揄半认真地说,“说不定,帅哥嘛,不能当饭吃,至少养眼。”
“那如果他喜欢你了呢?”
我瞟她一眼,嘴角噙着笑,“那就收了他,不收白不收,你说是不是?”
蕾蕾也笑起来,亲昵地挽着我,“反正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撕破脸皮就是了,我喜欢他我光明正大的告诉你,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你也喜欢了,也光明正大告诉我就是了,不过嘛,”她闪了闪眼睛,“就算他有天真的喜欢了你,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我瞧着她那样子,忍不住笑,“尽说傻话,不过就是这么一比喻,弄的好像我和他真的有什么了似的。进大学不到一年,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和他走的近了?我和鸽子红中一起玩的时候更多吧?”
蕾蕾嘟着嘴,娇俏无比,“反正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别人我肯定毫无顾忌去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不抢我肉疼,所以说好了,公平竞争,你不许怪我。”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蕾蕾实在孩子气,好像苏迟不是个人,而是拍卖场里一个商品,我们在台下竞拍,谁出的价高,谁就拿去。
我敬佩她的自信,暗地里却还是摇头,苏迟,毕竟不是商品。
如今想起来,也许当初,在我,甚至是连苏迟也都还没有真的料到我们之间真的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敏感的先觉察到了。
所以她才会早早就开始给我打上预防针。
或许,就如她所说的,她是真的很在意我这个朋友,又或许,小人一点想,她是在为以后能够光明正大出现在我与苏迟之间铺路垫底。
于是到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能怪的,就只有苏迟一个而已。
可是说到底,又能怪别人什么呢?
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没有蕾蕾又如何?没有蕾蕾,也会有另外一个花花草草。一个人如果动摇了,诱惑便随处可见。在那个时候,这世上绝对不只一个蕾蕾会让他觉得温暖,只要是和我不同的,简简单单容易懂,会让他觉得轻松,哪个都有可能。
樱花花期短促而脆弱,游园会持续不到一周,一场大雨,缤纷的城堡便零落起来。
校方黯然,我却暗地里说不出的开心。
没有那么多烦人的游人,我便又有了安静的环境可以写生。
这个春天,我一直很想把城堡下面那团淡粉的颜色记在画里。
黄昏的时候,趁着夕阳无限好,我支起画夹,坐在路边突起的石板上,开始勾勒墙角那支樱花。
落日的余晖洒下来,照着樱花,照在我的身上,一切就这么无可自拔的柔和下来。
苏迟说他在樱顶抱着他的牙牙沿着石阶走下来,一眼看到的,就是我这个模样。
他说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卞之琳的那首《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他说那一刻,我装饰了他的梦。
他缓缓走来,脸上笑容纯净。有风吹过,樱花纷纷如雨落下,洒在阳光细碎的天空里,落在他身上,我以为我看到犬夜叉里的杀生丸。
那个优雅寂寞的贵公子。
我甚至恍惚的想,如果时光倒回一千年,他也站在这樱树下翩翩走来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会有飞扬的长发?还是洁白的衣角?他手中会不会也握着折扇?那折扇的扇面上绘的会不会是灼灼桃花?
芳华刹那。
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看了看身后飞扬的落花,太阳已经下山,西边的天空云霞灿烂。
“我终于知道小王子为什么喜欢看日落了,的确漂亮。”
我回过神,镇定的笑,低头继续涂抹,“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挑着眉毛,“没有黄昏的美,人们又怎么会期待黎明?”
我顿了顿,支起下颌,仰头看着他,“人们总是以为,冲破黑暗就是黎明,却不知道黎明之后有黄昏,黄昏过了,依然是黑暗。太阳东升西落总是反复出现,可你看看,”我指了指一点点昏暗下去的天空,“明天这里虽然还会有日落,但毕竟不是今天的这个。好比我,出生是黎明,死亡是日落,死了就是死了,我的生命不会再升起来。”
牙牙温顺地窝在他怀里,他的神色竟一点点开始哀伤,然后徐徐转身,盯着天边的颜色,良久回头,微微一笑,“格格,你真的很悲观。”
我被他的笑容晃的有些闪神,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