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恶心,帮它洗了个澡。它原本的毛色终于显现出来。
是土黄色的。原来是只不值钱的土狗。我忍不住要开始厌恶它了。
它的性格也从不讨喜。它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整天趴在阳台上发呆晒太阳,然后把我辛辛苦苦洗好的衣服染上一团团狗毛。由于体型偏大且容易掉毛,我从来不允许它像从前的小狗们一样随意跳上我的床和书桌。
它从来没有吃过什么好饭菜,我“款待“它的永远是,剩菜剩饭或是根本忘了给它吃饭。它也从没睡过什么好地方,我都是随便给它腾个地方睡睡。
它没有名字,因为我实在懒得取。如果非要说一个它的名字,那大概是“哎“吧。
它也没有项圈,从前我养的每只狗狗都带过大球的项圈,“哎“却从未戴过。从搬家以来,那个项圈始终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偶尔做了噩梦被惊醒,只要拿着那个项圈,我就不再孤单。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它都未曾有过半句怨言。目光永远是那么澄澈,那么盈满喜悦。它只要看见我,就会像曾经的小石头一样拼命地摇尾巴。
我以为时间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直到它老了死了,我也算与它结了个善缘。但事实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收养它的第五个月。有一天我回到家,倒头扎进被窝睡觉,看也不看它一眼。等我被噩梦惊醒,窗外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了。
我不想睁眼,头仍然埋在枕头里,手在床头柜上面乱摸,想找那个项圈。
摸了好久,也没有摸到。
我心里一凉,瞌睡登时醒了大半。慌忙睁开眼点亮灯,床头柜上空空如也。
我慌忙跳下了床。床头柜边的地面上,留着几撮狗毛。
我顿时心头火起,灼热的火焰,烧红了我的心。
它果然在阳台上。土黄色的毛,在斑斓星辉下,尤显可爱,看见我来了,它跳了起来,一条尾巴摇得甚欢快。
我看到它这样更来气。难道我是来给它个肉骨头吃的吗?
我随手从一边抄起一根米尺,示威似的不轻不重地敲在它背上。我按耐着愤怒,问它:“你有没有拿我的项圈?“
它挨了打,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和迷茫。
我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抄起米尺狠狠地抽在它背上:“你说!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项圈!说!“
星光之下,它的眼睛里满是惘然,转而又变得愤怒,又慢慢地涌动起悲伤。它转头看向阳台外,一声不吭。
我抡起尺还想再打,它却悲戚地“汪“地一声长吠,又看看我,突然一跃而起,毫不留恋地跳下了楼。
我愣了愣,扔下尺子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可惜,我租的房子在二楼,若是在二十楼,让那跳下去的畜生死了也好。
我从鼻腔里“哼“了声,掸了掸身上的狗毛就睡觉去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
可惜,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