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蒋平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忿忿不平地闭上了嘴,但由于余劲未消,每个人都狠狠地剜了几眼叶清桐,像是要用眼刀从她的身上剜下几两肉来。
叶清桐倒是一脸镇定自若地退开两步,淡淡地开口道:“好啊,那就还请蒋捕头速去速回,本将就在这儿等你。”
叶清桐特意加重了“本将”二字,话是对蒋平说的,但是目光却是在堂上淡淡地扫视了一圈。
于是刚才还在瞪她的人们立刻心虚地避开了目光,生怕和她对上视线,畏畏缩缩不敢再上前。
赵德利见状故作威严地喝道:“干什么呢?赶紧把蒋平带下去换衣服啊。”
于是衙役们又急忙扶着蒋平,又畏惧又嫌恶地看了看叶清桐,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后才将蒋平扶了下去。
但其实叶清桐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只不过是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掩去了眼中涌动的暗流。
见他们将人扶下去后,叶清桐不禁闭了闭眼,苦涩一笑,心中暗想道:“又是这种眼神......”
叶清桐以为自己早已可以不去在意那些这样看她的人,本准备深呼一口气就抛之脑后,可是这次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南泽梧微笑的样子。
想到早晚有一天,南泽梧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叶清桐顿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赵德利一直在观察着叶清桐的反应,见她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被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询问道:“将军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叶清桐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无妨。小时落下的旧疾,调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赵德利闻言点了点头,走求证似的看向了叶清桐身旁的绿衣,见她眼中虽有担忧之色却没有惊慌,便也松了一口气。
叶清桐言罢也不再看他,而是开始凝神调息,不多时就见她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等她再睁眼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容,对赵德利说道:“大人公务繁忙,若是需要处理公事可先行离去,末将一会儿自己出去就行了。”
赵德利闻言却立刻摇了摇头,回答道:“今日衙门清闲,在下还是在这里陪着将军吧。”
叶清桐笑容微微一僵,没想到这人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沉吟片刻后,她只好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大人了。今日多有打扰,改日末将定设宴好好款待大人,不知大人何日能赏光赴宴?”
赵德利一听,立时两眼放光。要知道这可是全国最尊贵侯府的二小姐啊,就是请他喝杯茶他都够本了,更何况是特地设宴要请他?
也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赵德利一时竟然愣住了,而正当他在思考怎么把“随时有空”这四个字说得不那么迫切和狗腿时,叶清桐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而开口问道:“说起来,昨日的宴席上并没有见到大人呢。”
叶清桐虽然语气友善,但是久经官场的赵德利还是立刻警惕了起来,吃不吃叶清桐的饭倒是无所谓,要是让她以为自己对叶老夫人不敬,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于是赵德利慌忙躬身解释道:“昨日在下确有登门贺寿,不过朝中突然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这才没有等到宴席开始便匆忙离开,绝非有意对老夫人不恭,还请二小姐明察啊。”
叶清桐闻言立刻故作惊讶地扶起赵德利,回答道:“大人何出此言?末将只不过随口一问,并非有意刁难大人,您这样做让末将情何以堪呐!”
见赵德利依旧保持着恭敬地站立姿势,叶清桐眨眨眼又装作发怒的样子说道:“大人不信我?难道在大人眼中我就是这般无理取闹,刁蛮任性之人?”
赵德利这才直起身来连连答道:“不敢不敢。”
叶清桐这才喜笑颜开,和赵德利坐回了原位,东拉西扯地闲聊了起来。
绿衣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和这个虚伪的赵大人聊得热火朝天,就差称兄道弟了,心里很是无法接受。
小姐不是说来衙门救人的吗?可是她怎么一点儿救人的感觉都没有啊?反而是自家小姐,怎么也变得这么圆滑世故了?那官话套话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她都快不认识她了。
幸好这时候看见蒋平远远地走了过来,绿衣不觉松了一口气,急忙开口朝叶清桐低声通报道:“小姐,蒋捕头回来了。”
叶清桐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蒋平正朝这边慢慢行来,不过一直等到绿衣提醒她才抬起了头看向了赵德利的身后,赵德利这才跟着她的视线转头一起看向蒋平。
只见蒋平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便装,衬得其面色更加惨白。更何况他还不时地紧皱起眉头,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现在每跨出一步,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叶清桐看见蒋平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已经将给他的金疮药敷上了。
那金疮药虽是疗伤圣药,但是一开始敷在新的创口上时却是极痛苦的,不过只要挨过这一阵就好。
想起自己刚才的感受,叶清桐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脸色也松和了许多,因为她知道很快蒋平就会感到轻松起来了。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有药的事情存在,叶清桐的笑容落在他们眼中就变成另外一番意义了。
大家看到这个叶家二小姐在见到被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蒋捕头后,居然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朝叶清桐吐了一口唾沫。
蒋平缓缓行至二人面前,面色极为痛苦地下跪行礼,叶清桐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德利,见他也在打量着自己后,握住扶手的手紧了紧,淡淡地开口答道:“蒋捕头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