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要打,柳白袁之所以能主持“公道”近两百年,那是因为手上的功夫。
面对郑山傲的询问,柳白袁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请出了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的破烂,面黄肌瘦。
而后柳白袁指着这俩孩子说到,“这两个孩子以前苦,但还能活,如今他们的父亲因为武行纷争断了腿,这是一家子的指望,郑会长,这事津门武行认是不认!”
“呵呵呵~”郑山傲苦笑,转头看向南北五行的两个馆长,不知是陪笑还是问罪。
躲是躲不过的,南北五行的两个馆长走向前来,身后跟着众弟子。
两人直直走到柳白袁面前,三个人六只眼对视,柳白袁比吴良大不了几岁,也就二十出头,不过气势半点不输,吴良注意到柳白袁的左脚一直对着面前的两人,身形微侧,这是一个武人的谨慎,没人会嘲笑他胆小。
毕竟主持“公道”总要活着,如果孙,赵两个馆长一起动手,把他擒拿,那也就成了笑话,柳白袁一门的名声也要坏在他手上。
赵馆长直视柳白袁,深吸一口气,“贾贵!”
这时在后面出来一人,人高马大,“弟子在!”
赵馆长的嗓子像是压了块石头,“这俩孩子得父亲是不是伤在你的手上?”
“是弟子不慎误伤!”贾贵虽然忐忑但也心怀坦荡,实话实说,没有狡辩。
“好,敢做敢认,没白教你。”赵馆长说这话是明显压着气,眼睛瞪着柳白袁隐有血丝出现。
“柳白袁,你瞧好。”
只见赵馆长骤然身动,腰随胯转,脚走弧线。
“咔,”
吴良离了有两三丈远都听的清楚,“啊~”
那个叫贾贵的弟子抱着小腿躺倒了地上,也算硬气,叫了一声就咬着牙,哼哼起来,不再喊叫。
柳白袁冷眼旁观,只是在赵馆主动手的瞬间右手提起了弓,谨慎非常。
“这个交代,你还满意,嗯~”赵馆长说完,没等柳白袁回话,又回头交代弟子,“贾贵的事算还了,带回去治伤。”
有两个弟子出来,架着贾贵走了。
“津门武行果然规矩!”柳白袁怎么也没想到会如此,这是他要的结果没错,但过程不应该这样。
“这事可算了了?”赵馆长又问。
“当然,如此也算公道!”这代柳白袁显然刚出山门,虽然有些心机想法可还是太嫩。
果然听到柳白袁承认此事了结,郑山傲笑了,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柳白袁最讲公道,既然这事完了,那老头子也有个公道想要和您讨教!”
“郑会长请说。”柳白袁年轻气盛,完全没听出郑山傲话里的套。
“呵呵~此事是武行一个弟子的错,如此说没错吧!”郑山傲问道。
“是!”柳白袁答。
“这弟子也不是故意伤及百姓,也没错吧?”郑山傲接着问道。
“据我所知,没错。但伤了就是伤了。”柳白袁接着答。然后补充道,“他伤了人一条腿,还了一条腿。这很公道!”
“不错很公道,既然无心之错,也付出了代价,那么,老头子有话要问问您柳白袁,射在津门武术会馆的箭是不是该收回去!”郑山傲一辈子最要脸面,被柳白袁射了箭,那就代表这家有公道要断,这是丢大脸。
“老爷子,可听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柳白袁看来也知道郑山傲的意思,但作为柳白袁的骄傲,他不能退。
“那就按规矩来,当年第七代柳白袁我见过,是个人物,不知你的功夫能不能守得住这个名字,主持公道老头子我佩服,可想踩着津门武行出头。那也要看看有没有本事。”郑山傲本来一副老朽不堪的模样,可是说这一段话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如虹。
柳白袁全身绷紧,脚尖瞬间指向郑山傲。
这时津门的各家馆主都围了上来,有几个女弟子走了过来,抱走了柳白袁身旁的孩子,他没有阻拦。
“那就按津门规矩,若是输了我折弓走人。”柳白袁对自己很自信,也不怪他自信。从拳理上讲,武馆不教真东西,所教拳脚大都只流于动作。
拳法真正的经脉运作不会交给徒弟。
而箭术拉弓,劲道进腰出胸,一下就牵动了武学最关键的两处经络,所以,箭术传承是无法留余力,没法留秘密的,历代柳白猿所得,都是武学精髓,真东西。
武馆师父传艺真传总是一两人,谁又敢确定自己练的就是师父的全部真功夫。
所以柳白袁这个传承模式就决定了他学的功夫最正。
“好~按规矩!津门不欺人,打三场,比什么你定!三场全胜津门武行认你柳白袁,三胜二帮你扬名但从此不许再来津门,若是三胜一收回你的箭,若是三场皆输把弓放到津门武术会馆。”说实话郑山傲是在仗势欺人,但真的算公正,因为比什么是柳白袁说了算。“当然你也可以不打,从哪来往哪去。就当你没来过津门!”
“听着还算公正!”柳白袁有自信。“应了!”
~——~
既然比武那就有公证,跟随郑山傲来的那几个老人起了作用,是津门武人,又与老柳白袁有旧,正当公证人。
“既然我选,那我第一场比箭!射箭!”柳白袁不会逞能!
众人闻言,本来跃跃欲试的几人退了回去。
众人都看北五行门方向,毕竟吴柳白袁比箭术不是剑术,那是肯定输。既然你招惹的人,那这必败的局,当然也就你来。
赵馆主认了,随便派了一个弟子,与柳白袁对射,弓还没拉开,就被射断了弓弦,只能认输。
“第二场打划拉巴子。”柳白袁又提了第二场,都没休息。可见第一场赢得多么简单。
听到比这玩意,吴良暗骂了句,“次奥!”这玩意他真不擅长,这个世界学的本事不擅长,毕竟师父王冲就死在这上面。封于修的技能擅长搏杀,这玩意都没接触过。他想和柳白袁交手,但也不想找死。
——划勒巴子,北方的一种坐斗方式,又叫坐打或凳技。需要立身端坐,彼此相对,膝盖相抵。武人讲究威仪,有仪式感。两个人坐着打,膝盖对膝盖,面对面。由于没有了距离,游走和换步都没了用武之地。是近距离交手,无可闪躲,只能拼腰脊发力,调膀换劲。这种没有躲闪空间的缠斗,在清末民初武林盛行一时,也被用来解决重大纠纷,一场定胜负。(来自百度)——
柳白袁为什么选这个,因为练射箭的练的就是腰间上肢,脊柱丹田,也许柳白袁的下盘也不弱但上肢更强。
这一下众人都看向了津门八极门,为什么,因为这次关系津门武行脸面不能输,如果平时说那家功夫强,都会说自己,可这时不能任性,八极肘顶山,贴山靠,打划拉巴子最是合适。
八极门的馆主也不矫情,虽然如今八极门不是他这一脉当家,但能在津门开馆功夫不到家可不行。
津门八极门的馆主姓李,名坤已经六十多岁了,他没有上场。
上场的是他的大弟子周五,三十多岁,正是当打之年。这虽然有危险,但也是扬名的好机会。
划勒巴子对脊柱弹抖和丹田发力要求相当严格,要功力过硬,才敢玩这个东西。
说打就打,两人对坐。
有人说手动头不动,脖子粗腕子细,头快不过手,这是屁话,武人打架比的就是眼疾手快,比的是谁功夫高深,藏的巧。
“划拉巴子”的比试讲究的是,不招不架,只是一下。
因为条件限制,会变得即凶猛又紧张,没空间周旋,没时间过脑子,没有技巧可言,上来就是拼功力的路子。
下盘受限,无法躲避。以快制快,迅速结束战斗,是最好的方式。
这种形式看似斯文,实际野蛮。它不是推手的劲,除了下盘,上肢的技法和杀招,都无所不用其极,基本都照脑袋招呼。
柳白袁的身形属于蜂腰猿背,而周五是虎背熊腰。
都是武人,对视一眼闪电般的出手。
“啪啪啪啪啪啪……”两人以快打快,瞬间交手二十多下,两人的拳掌手臂肉眼可见的变成通红。
俗话说,坐着打一回,就知道什么是不敢留情了。
彼此没了余地,留情就无从谈起,都撤不下来,连人带椅,打翻了再说。
几个呼吸,两人又是交手十多下,两人身子都没动一下,柳白袁一招毒舌吐信直取周五双目,周五没有招架住歪了头,不歪头就要没一双招子。
这一歪头可就失了先手,柳白袁单掌由插变砍,就要砍在了周五的脖颈之上,周五只能回手招架。
武行有句老话,不招不架就一下,犯了招架就十下。
只听“噼里啪啦”,周五回手挡手刀,哪知道柳白袁确是虚招。
周五胸门大开,连人带椅子被打翻在地。
李坤老爷子急忙跑了过来,撕开周五的衣衫,一掌在前一掌在后,一推一搡。
“咳……咳咳~”本来背过气去的周五,醒了过来,李老爷子又是捏又是按。
过了一会,八极门李老爷子来到柳白袁面前,抱拳说到。“这情八极门记下了。”
原来柳白袁没用暗手,周五都是外伤,没有伤肺腑。这是大人情,人家手下留着情你得感恩,虽然打了你。
看到这一幕,本来心情不错的吴良,忽然涌出了一股杀意,吴良浑身的气质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本来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吴良突然胸口无比发闷。
王冲就是这样伤在形意门高手下,受了一年多的罪走的。虽然他一直说要为师父报仇,可这两年来他也只是记得。吴良突然心底涌现出一股自责感。
吴良真的自责,有点羞愧,师门大仇他竟然只是记得。
忽然间就觉得这热闹一点都不香了,触景生情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