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身子凌空,肩膀处疼痛撕心裂肺,直要昏死过去。
“吾乃鲁国官大夫曹刿!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设伏?”
那声音响若洪钟,卓君被这一声喝问登时震的清醒了些,体内肾上腺素飙升,居然让她勉强抵住了疼痛之感,眯眼朝发问之人看去。
只见一个威风凛凛的黑甲士骑在一匹骏马之上,这人黑冠黑衣黑甲黑靴,外廓均镶着金边,手持丈余长戟,戟尖刺穿了卓君右肩,将她凌空挑着,胯下战马不停打着响鼻,四蹄不安的来回踏动。
卓君想要说话,不料刚开口竟吐出一口鲜血来,肩膀处的伤也逐渐撕裂,鲜血汩汩冒出,顺着她的右臂流下。
曹刿见卓君不答话,再瞧她模样不过是一少女而已,登时心下警惕放低,只见曹刿一甩长戟,将卓君抛至一面峭壁下,而后驱马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问道:“我且再问你一次,你是何人?为何埋伏与此?如有虚言,即刻处死!”
卓君被他抛在地上,这一撞击又令她头晕眼花,加上肩膀的剧痛,哪里还有力气说话,此时只是本能的用左手捂住右肩伤口,作一二挣扎罢了。
曹刿面色一沉,怒气上涌,抬手挥戟,便要刺死卓君。卓君见状,只是双眼一闭,心里默想:“爸爸,爷爷,卓君等不到你们回家了。”
便在长戟及身的刹那,只见小白飞身而起,直扑向曹刿咽喉。曹刿眼角余光只看到一束白影扑向自己要害,不得已右手收势,转而双手握戟横在身前,挡下小白一击。被小白一袭,曹刿登时重心不稳,但他马术高超,连拉缰绳控马,胯下战马也是训练有素,几个晃动便稳住了身形。
曹刿怒喝一声:“畜生受死!”举戟便朝小白连刺三下,可小白动作甚是灵活,竟无一下能伤及它身。曹刿怒气更甚,发誓要杀了这阻碍自己狐狸,便在他要策马强袭时,却见小白全身发出炽烈白光。
这光芒耀眼无比,哪怕是在白天,也刺的人不可目视。卓君听了打斗怒喝之声,不禁抬眼望去,也被白光逼的闭了眼。可她担心小白安危,便要出声让小白先走,可不料刚张嘴竟又是吐了一口鲜血。
曹刿以手臂遮挡强光,待白光隐去后,他再看向小白时,却见小白竟然变大了数倍不止,几如自己胯下战马般大小,此时一双狐眼恨恨的盯着自己,几欲扑上。曹刿见此虽惊不乱,而他胯下战马亦是双眼泛红,四蹄刨地。只听曹刿大喝一声:“妖孽受死!”便抬戟刺去,可不料小白此时不仅体型变大,速度和力量均不可同日而语,不但能轻松躲避曹刿的攻击,更是总能在他攻击间隙时突施偷袭,且频频得手。
一人一狐斗在一处,不多时,便见曹刿身上多处被小白咬伤,可小白去依然毫发无损,曹刿心中怒气更盛,只见他从战马脖颈处的皮囊抽出一把匕首,直朝瘫倒在地的卓君甩去。小白惊叫一声,飞身扑向卓君,堪堪帮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可那匕首也直直插进小白背上,足有没柄之深!
曹刿见阴谋得逞,登时再度发力,直朝小白攻来。小白担心殃及卓君,便一点点的将曹刿引向别处,可无奈曹刿战马速度奇快且耐力惊人,竟是载着曹刿一路直追小白不放,几番下来,小白原本洁白无杂色的白毛,已是片片殷红。
卓君眼角擒泪,看着小白一身的伤痕心疼不已。
斗至此时,小白与曹刿均是喘着沉重的粗气,一人一狐均停在原地怒目而视。猛然间,小白急速向左突进,曹刿抬戟迎上,不料小白半路打了个急转弯,一个扭身转变了方向,曹刿一招扑空便要回击,可小白速度更快,一个跃身冲到曹刿战马跟前,张嘴咬住马脖子。战马受袭,登时仰天狂嘶,曹刿一时重心不稳,被摔在地上。小白咬着马脖子死不松开,战马没挣扎过几下,便断气而亡。
曹刿看着爱马被咬死,顿时五怒攻心,只见他弃了长戟,反手拔出腰间宝剑,缓缓朝小白逼来。不想小白竟是毫不恋战,灵活的越过曹刿,一路冲至卓君跟前,用牙齿咬住卓君的衣服,将她叼起。而后以尖爪攀上峭壁,一溜烟的钻进树林,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曹刿急忙跟上,却见小白灵巧的攀过峭壁,一路直上。他尝试以宝剑为支点向上攀登,可无奈这峭壁光滑嶙峋,除非掌生利爪不可攀。
且说小白叼着卓君一路直回了昨天建造的临时营地,它先是将卓君平放在叶子堆上,而后不知去何处叼了些药草回来,咬碎之后吐在卓君的肩膀伤处。药草的汁液与伤口相触时,登时爆发出一阵强烈痛楚,卓君被激的登时昏了过去。小白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焦急的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卓君才幽幽转醒,她勉强微睁双眼,口中嘶哑道:“水,水……”小白见她醒来高兴的“呜呜”直叫,而后立刻叼了几个野果来,对着卓君的嘴唇一阵嚼,野果的汁液登时流出,滴在卓君嘴边,卓君勉强张口吸了一点,便再次昏了过去。
如此往复,小白每日都叼来草药和野果,先是上药,而后喂水,做完之后就守在卓君身旁。一连三日,卓君时不时就会醒来一次,每次睁眼都能看到小白趴在自己身边,虽然伤势好转没有尚且不知,但至少她心是安的。
直到第四日清晨,卓君才悠悠醒来,她一扭头,就见到小白正趴在自己身边睡觉。只见它巨大的身子优雅美丽,就和卓君当初梦到的白狐一模一样。卓君艰难的坐起身,发觉肩头疼痛感已不是无法忍受的程度,虽然仍是行动不便,但至少伤口已经愈合了一大半了。
其实卓君肩头当初被刺穿时,并未伤及筋骨,可以算是皮外伤,但要命的点在与血管破裂多处,十有八九要失血过多而亡。幸好有小白找来了“活血草”,这种草药的汁液有活血的功效,可以刺激人体的造血功能,如此,卓君才堪堪躲过一劫。
卓君起身的动静惊醒了小白,小白一见卓君都能起身了,立时欢叫不已,凑上前来对着卓君又舔又闹,弄的卓君痒的不行。闹了一阵,小白转身窜了出去,不一会便叼了几条鱼回来,丢在卓君面前。
卓君看着小白,心中爱极了,抱着它的脖子好一顿摸。而小白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之后,反而是精神逐渐萎靡,缓缓的趴在了地上。卓君这才注意到,小白的背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她一边安抚着小白,一边试探性的想要拔出匕首。可每次一用力,小白都发出凄惨的叫声,对着卓君猛摇头。卓君看着小白,不禁湿了眼圈,哭着道:“小白听话,让我给你拔出来。”再三安慰后,小白才重新趴回地上。卓君此时只能左手用力,一点点的左右移动匕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拔了出来,只见匕首拔出的瞬间,小白背上便飙出一道血柱。
小白不断悲声鸣叫,卓君亦是心如刀绞,慌乱中,只能扣下自己肩头的残余药草铺在小白背上,说来也是神奇,这药草方一铺上,小白顿时就不嚎了,转而变为低声呻吟。正在卓君松了口气时,只见小白浑身又散出耀眼白光,逼的卓君不敢直视,待光芒散去后,却见小白又变小了。
卓君来不及细想小白身上的诸多神奇变化,只见它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卓君伸手,颤巍巍的探向它的鼻息,好在是呼吸尚存,卓君登时送了口气,只道自己如果失了这相依为命的伙伴,那自己肯定也活不过多久了。她单手抱起小白,将它放在自己的叶子床上,而后寻了一个完好的草药叶子,便起身去找同样的植物。
万幸的是,这种草药在这山上似乎并不少见,哪怕是行动不便的卓君,不多时也采回了许多,她先是给自己上了药,而后又帮小白在伤口上涂抹,只见小白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遍布全身,有的甚至几可见骨,卓君含泪帮小白都上了药,可唯独那处被匕首刺中的伤口就是止不住血。
卓君焦急万分,正自不知所措,却瞄到了曹刿的那把匕首,顿时计上心来。只见她费力的脱了胸衣,而后用匕首割成了适当的形状,再用松紧带子勒在小白身上,如此一来,即固定了草药,又帮助止了血。
卓君帮小白处理完了伤口,这才长舒一口气坐在它身边。放松下来之后,卓君不禁把玩起手中的匕首,心说这东西还真是锋利无比。可慢慢的,卓君的眼神渐渐就不对了,皆因她发现这匕首上刻的文字竟完全看不懂,可仔细辨别之下,却又能断定这的确是中国的文字,只是朝代看不出来。
卓君正自疑惑间,又猛地想起曹刿当初说的话:
“吾乃鲁国官大夫曹刿!”
“曹刿?!”卓君不禁惊呼出声,心说:难道他就是语文课本里的那个曹刿?不可能呀!莫非我穿越了?
亏得卓君自小被母亲影响,对历史颇感兴趣,以至于对中国的大部分古代历史都略有了解。此刻不禁仔细回味曹刿的话,回忆道:“曹刿,一作曹翙。春秋时期鲁国人,周文王第六子曹叔振铎之后,著名的军事理论家。鲁庄公十年,齐攻鲁,刿求见请取信于民后战,作战时随从指挥,大败齐师,一鼓作气之典出于此。”
思来想去,卓君还是不能从那人只言片语中分辨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身处异世界了,亦或是自己不愿承认,索性也不去胡思乱想,转而思考该如何处理小白叼回来的这几条鱼。
卓君把鱼提到小河边,用脚踩着鱼尾巴,费力的单手刮净了鱼鳞,而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便穿上树枝,带回了自己的小营地,打算做一顿烤鱼。可回了之后,登时发现一个极其尴尬的问题——她没法生火。
荒山野岭的也没个打火机,如果要钻木取火的话,凭卓君这“独臂人”也不现实。正自发愁时,卓君却注意到曹刿的匕首上的一个小装饰,登时大喜过望。只见这匕首握柄末端,嵌有一块拇指盖大小的凹铜,铜面被打磨的光滑无比,极易反光。卓君找来些枯枝枯叶放于泥地上,而后使匕首对着阳光不断寻找角度,只见阳光被铜面反射之后,竟形成了一小块凹面镜,不断聚集光源于一点,不多时便将取火的木质点燃了。
见得火苗燃起,卓君欢呼一身,立马俯身吹气,直到燃起篝火方止。心里美滋滋想着:“亏得曾在史料里读到过这种古时的生火方式,没想到还真的有用,知识万岁!”然而冥冥中心里又腾起了穿越之说。
卓君烤了几条鱼,填饱了肚子,许是被香味吸引,小白也睁开了眼睛。卓君欢喜不已,马上一点点撕下鱼肉喂给它,小白吃了些肉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可过不多久又沉沉睡去。卓君把它朝里抱了抱,而后躺在了它身边。
此后一连七天,这一人一狐竟是反了过来,轮到卓君照顾小白了。不过卓君却是一点怨言没有,尽心尽力的找食取水采药,许是这活血草实在神奇,卓君醒来五天后,便感觉肩膀已无大碍,除了不能太用力气外,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小白昏睡的第十天中午,卓君用一张大叶子做的碗取了些水回来,正想躺下休息,却忽然瞥见一个在林间行进的人影,卓君不敢声张,而是谨慎的抱起小白,悄悄的躲进一块树丛中,静静观察。不多时,便见一人跳进了卓君方才所在的林间空地。
卓君看着来人惊的完全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后又是怕的浑身发抖,吓得一动不敢动。
来人正是曹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