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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晚来天欲雪

腊月二十五,大雪。

簌簌的白雪依旧保持着自己冬日霸主的地位,整个北国早已笼罩在它的统治之下,寒冷成了永恒的主题。但自然的恶劣始终战胜不了人间的欢喜,江湖的风声也并未影响古城中市民喜迎新年的心情,人有时候总是这样,一场重病一次瘟疫一次灾害便能夺去他们的生命,但对于苦难他们始终有着自己的脊梁,任由侵蚀任由折磨,他却总有会慢慢起来,这便是生命的力量。

对于这些普通民众来讲,现在一等一的大事便是准备年货。中国人对于春节的感情总是特殊的,一些往日看似无比奢侈的事情,在这一刻总会有理由去实现一下。比如痛痛快快地泡个澡,再舒舒服服地喝上二两小酒,对于很多人来讲便是最幸福的事情。对于古城所有人来讲,泡澡要去清华池,喝酒则要去青竹轩。本来这两个地方应该是最热闹的,但现在这份热闹却让青竹轩一人独占了,不是因为它的烧刀子突然更好喝了,也不是因为城里的人突然都变成了酒鬼,而是因为青竹轩来了一位奇怪的人。

“喝!喝!喝!”

伴随着众人的呼喊,欧阳胖子一口气将整坛烧刀子都干完,顺手把坛子往旁边一砸说道:“你输了给钱!”

站在他对面的人早已被灌的七荤八素,自认不是对手,只好乖乖地把二两银子奉上,一边骂着一边哭丧着脸离开。

欧阳胖子把肚子一拍,对着人群说道:“还有谁?”

众人看着他嚣张的样子,虽然一肚子气,但始终没人敢上前挑战。

欧阳胖子看着众人的样子,继续说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喝酒比我快,赢了我给你五两,输了你只要给我二两,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胖子连喊数声,始终没有人应答。欧阳胖子叹了口气,说道:“不比就赶快滚,省得在这里碍爷的眼,滚滚滚!”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人群,原本热闹的店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此时坐在柜台后的一位老者骂道:“你个小王八蛋,把老子的客人都轰走了,我赚谁的钱去。”

胖子见状回骂道:“你个老王八蛋,就你酿的这酒,连马尿都不如。要不是老子想出拼酒这办法,你这酒卖给鬼去啊!”

老者听到他这话愈发生气,骂道:“好你个小王八蛋,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居然还敢嘴!”说着用手捏住柜台上的算盘,手艺较力捏把一把算珠便向胖子丢了过去。虽然是随意一抓随意一丢,但若是明眼人都能看得仔细,这些算珠有前有后有左有右,几乎把胖子每个闪躲的方位都已封死。胖子见算珠直扑自己而来,不闪不避,深吸一口气将原本就鼓的肚子又硬生生撑开了一倍。如果有人见到现在的场景肯定会觉得来这个酒馆即使不喝酒也物超所值,因为你可能见过燕子飞,但你却永远没见过猪飞。胖子已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晃动自己的身躯,准确来讲是晃动自己的肚皮,硬生生把每个算珠都夹在了自己的肚皮中。待得胖子双脚站定,又一运力,将夹住的算珠飞射而去,直扑老者而来。老者见状再次手捏算盘,又捏下数粒珠子甩手而去,在半空中将胖子弹来的珠子悉数拦下。如果只是靠硬力拦下或许只能算江湖好手,但是如果将其拦下并调转方向,那么这人一定是位一等暗器高手。但胖子看到成倍而来的珠子并没有慌张,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故技重施,谁料忽然眼前闪过一阵剑光,所有的珠子都被拦腰斩为两段。

老者见状,赶忙从柜台中飞奔而去,捡起地上的珠子痛哭流涕:“哎呀呀,我的珠子珠子啊!”

胖子见状也跪倒在地,失声痛哭:“珠弟弟啊珠弟弟,你死的好惨啊!你们死了,可让老爷子怎么活啊!”哭罢,胖子跳起身来指着拿剑的人痛骂道:“你这个天杀的,心狠手辣,今天你要是不赔个百八十两,休想从这店里走出去。”

持剑的人见到他这样泼皮无赖,刚欲动怒便被身后的人拦下。只见一位三十岁左右,留着两撇小黑胡的人走上前来说道:“没想到江湖中顶顶大名的鸿雁佛欧阳宝宝和铁算子欧阳兆雄竟是这样的货色,与市井中的泼皮无赖有什么两样。”

胖子听到这话立刻怒发冲冠,卷起袖子骂道:“你个破嘴乌鸦,不许叫爷的名字!不许叫!“一边骂着一边往前冲,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原本二人只隔着三步的距离,而胖子连踏了六七下脚还停在原地。更让人好奇的是,打人手向来是要往前伸得,而胖子的两只手都往后伸,只把肚皮往前拱。一边拱还一边扭头对着老者怒喊道:“谁都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把他的嘴撕成两半。”一直喊了六七句,见真没人阻拦,胖子有些尴尬,转身对老者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怎么真不拦着啊,我可是欧阳家最后的血脉,我要死了欧阳家就断根了!”

欧阳兆雄看到他这不争气的样子,骂道:“好了,别闹了,滚一边去。”胖子见状只好悻悻地走到他身后。欧阳兆雄对着来人一拱手,问道:“我叔侄二人早已不问江湖事,不知贵客突然来访所谓何事?”

那男子见状也一拱手说道:“前辈过谦了,在下柳月,受我家老爷,仁义山庄庄主柳清风所差,特意来送给老爷子一份大礼。”

欧阳兆雄听罢笑道:“我与柳大侠素无往来,突然送礼,只怕是无功不受禄吧。”

柳月答道:“江湖中人本是一家,前辈声名赫赫自是我们这些后辈学习的楷模。只是可惜,当日的欧阳家族,今日只剩下了贵叔侄二人。”

胖子听到这话又像被打燃得火药桶,骂道:“有屁就放,净整这些没用的。”

欧阳兆雄听到这话瞪了胖子一眼,胖子低下了头。

柳月见状说道:“欧阳公子快人快语,颇有令尊当年的风范,只可惜啊,藏剑山庄一役,令尊以及诸多欧阳家的前辈都惨遭毒手。”

欧阳兆雄听到这话面露不快,说道:“这些陈年往事,再提起不知是何意?”

柳月答道:“当年那傅粟贼人屠戮武林,幸亏武林正道人士群起而攻之,一举攻破了藏剑山庄。只不过却也留下了两大江湖秘闻,一是当年傅粟搜集的宝藏和秘籍没有找到,二是当年傅粟的小儿子傅孤城被人抱走。如今傅孤城携玄冥剑重现江湖,昨天刚刚屠尽殷儒的府邸,这件事恐怕前辈还不知道吧?”

欧阳兆雄听到这话心头一怔,他曾无数次期盼这天的来临,但当他看到身边的胖子时却又有些畏惧,数十年的生活跌打产生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恐怕江湖中又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随着笑声,一位乞丐模样的人走进店来,对着柳月说道:“果然是仁义大侠,直到余孽未除,自己不动手却使唤起这不要钱的打手来了。”

柳月听到这话并不生气,躬身施礼,说道:“原来是游侠花猴子前辈,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花猴子听罢笑得更换欢,说道:“果然仁义大侠教出来的看门狗都这般仁义,不仅骂不还嘴还一口一个前辈地叫着。”

柳月说道:“前辈教训晚辈,晚辈自当听训。更何况既然是前辈,那必当自尊自爱,不会不爱惜自己的名声的。”

花猴子说道:“你这厮嘴皮子倒是厉害,一句话竟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不过名声这玩意可不靠谱,要知道这年头就连拜把子兄弟说出卖就出卖了。”

柳月答道:“我家庄主向来知晓大义,在江湖正道面前若还是徇一己私情,那怕是担不起大侠二字吧。”

欧阳兆雄见两人斗嘴不止心中一阵厌烦,说道:“好了,既然柳大侠怕你来找我们,怕不只是带个消息这么简单吧。”

柳月答道:“正如前辈所言,我家庄主已邀了江湖中有名的几个好手,邀大家齐聚青竹轩。让大家帮忙清除这小魔头,让武林免遭血雨腥风。”

欧阳兆雄听罢问道:“哦?既是如此不知柳大侠是否也已经赶到?”

柳月答道:“唉,说来实在惭愧。我家庄主念及往日情谊,怕见到古人之子难下杀手,恐怕会耽误了正事,所以只派我前来。”

花猴子骂道:“少假惺惺的,咱水贼过河甭使狗刨,想把我们当傻子使唤可没门。”

柳月笑道:“来之前我家庄主早已吩咐清楚,仁义山庄只为江湖除害,至于宝藏和秘籍概不过问,任凭诸位前辈处置。”

欧阳兆雄说道:“我对那宝藏秘籍也没有兴趣,只要能报欧阳家的仇便可。只是人海茫茫,江湖迢迢,我们又去哪里寻傅孤城的下落呢?”

柳月听罢笑道:“我家庄主早有安排,特意让我带来一人。”

说罢,从柳月身后走出来一人,正是那日随傅孤城和黑衣人一起离开的朱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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