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雪。
新年的爆竹声还在作响,人间的欢乐依旧在肆无忌惮地延伸,富贵山庄中的一切对于整个人世间并没有太大的涟漪。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冬日依旧苍茫凄凉,夜依旧无尽漆黑。面具人抬头望着天上簌簌而落得雪花,任凭它打在脸上,冰冷刺穿了面具沁进他整个皮肤,使得他整个人似乎也都与这寒夜的冰冷融化在一起。
许久之后,面具人转身问道:“真的死了吗?”
“不确定,”孟浪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热烈地望着这片黑夜,继续说道:“他已经对我起疑,所以并未让我一起返回山庄。”
“两个人都被他带走了?”面具人继续问道。
“是的。”孟浪回答道。
沉默,又是大段的沉默,似乎沉默已经变成了今晚的主题。黑夜笼罩在两个人周围,让彼此都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
许久之后孟浪终于忍不住问道:“要不要把他救出来?”
“若是活着,他自会出来。若是死了,出来也无用。”面具人冷冷地说道。
“你不觉得这样对他未免太残忍了吗?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孟浪高声辩解道。
“公平?这个世间何曾有过公平。”面具人眼望着黑夜,继续说道:“这是他的命,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孟浪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再多的言语在此刻都会是苍白,他没有资格去说出什么接受是他唯一的选择。
“朱晓这姑娘倒是个烈女子,”过了一会儿面具人突然开口道:“可是我有一点不懂,柳清风为何要把朱晓一齐带走呢?”
“这点我也想不通,朱半城已死,朱晓又有何用?”孟浪接道。
“柳清风决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情,所以只有一种解释......”面具人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朱半城还没有死!”孟浪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兴奋,忍不住高声说道。
“没错,我想在得到那批宝藏的消息前,柳清风还舍不得朱半城死。”面具人回答道。
“所以‘富贵山庄’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骗局,只是为了城弟与朱晓的决裂,只是没想到朱晓居然想和城弟一起殉情。”孟浪说道。
“是的。”面具人答道。
“朱半城若落在了柳清风的手上,她会不会背叛主人?”孟浪问道。
面具人并没有立刻做答,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若是她,必定不会背叛主人。可若是再加上朱晓,就尚未可知了。”
“属下明白!”孟浪说完拱手一礼,便转身欲走进了这黑夜中。
“等等!”面具人叫住他,说道:“沈仲昌,可信。”
“是!属下明白!”讲完孟浪便彻底融进了这片黑暗。
面具人看着孟浪与这夜色渐渐融为一体后喃喃地说道:“明白?这世间又何来明白二字。”
............
春节,一年中最欢聚得时刻,但人世间的种种本不会只有一面,有人欢喜自然便会是有人愁。这世间有多少人愁不知道,可欧阳宝宝很清楚自己便是其中一个。看着夜色的茫茫,他干下了这最后一碗酒。刚想高声叫喝,想到现在这偌大的庄园与自己并无任何联系的时候,他只好作罢。醉眼迷离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架着马车,车上坐着朱晓与傅孤城,三个人一路向着江南走去。
“江南这个时候是什么样的?”欧阳宝宝开始喃喃自语。
“这个时候应该飘着细雨,湿冷的风会刺穿你的衣服,也会像你这样喝酒御寒。”孟浪答道。
欧阳宝宝听到这个声音,酒立刻醒了一半。当他睁眼看到孟浪正笑嘻嘻地打量着自己时,欧阳宝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将酒坛对着孟浪掷去。孟浪微一错身,闪过酒坛。紧接着欧阳宝宝的拳便已杀到,孟浪伸手格挡,同时双手一番借力打力,将欧阳宝宝反手扔了出去。
欧阳宝宝此时酒劲尚足,整个脚步皆是飘浮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不知今日怎的,欧阳宝宝一改往日贪生怕死的性格,从地上爬起来又冲着孟浪冲去。终于在他被摔出去第九次的时候,欧阳宝宝手拉着孟浪的衣襟两个人一齐飞了出去。
欧阳宝宝借着体重的优势,一屁股坐在孟浪的身上,左右开弓抡起拳头便打,一边打一边骂道:“无耻!小人!卖友求荣!”
......
终于欧阳宝宝累的瘫倒在地,孟浪起身坐起,问道:“傅孤城是你的朋友还是朱晓是?”
“废你娘的话,俩都是!”欧阳宝宝骂道。
“可是傅孤城杀了朱晓的娘,你帮谁?”孟浪问道。
欧阳宝宝一时难以回答,思索了半天骂道:“你他娘的管得着吗?那是他俩的事,老子才不掺和呢。”
孟浪又继续问道:“如果傅孤城没有杀朱晓的娘,而是被别人陷害的呢?”
欧阳宝宝听到这话,立刻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高声问道:“此话当真?”
“没错。”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欧阳宝宝转身一看,正是沈仲昌。
沈仲昌迈步进门,继续说道:“我仔细察看了庄主的伤口,虽然很像,但绝不是玄冥剑所伤。”
“此话当真?”欧阳宝宝问道。
沈仲昌扒开自己的衣服,胸口上一条略带弯曲的伤疤展现在二人面前。沈仲昌说道:“这才是玄冥剑的伤口,二十多年前玄冥剑的曾有一侧曾受过损伤,所以左侧入剑必不会平整。”
“而那次,便是与前辈对战?”孟浪问道。
“不错。”沈仲昌继续说道,“这件事只有我和傅粟两人知道,所以别人是不会仿造出玄冥剑的剑伤。而昨日我仔细观察了傅孤城手里的剑,沾染血迹的正是受损伤的那一侧。”
“所以木头是被人栽赃嫁祸!”欧阳宝宝兴奋的说道。
“不错。”孟浪答道。
“可是为什么当时你们两个不说?”欧阳宝宝继续问道。
“因为我们绝不能让柳清风知道我们与傅粟有关。”孟浪答道,“此间事宜远比你想的更复杂,也更危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的这么多?”欧阳宝宝问道。
孟浪笑了笑,问道:“你可知沈大侠为何叫四爷吗?”
“因为排行老四?”欧阳宝宝答道。
“没错,而老三便是傅粟。”沈仲昌答道。
“什么?”欧阳宝宝面露惊异,“可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们四个本是惺惺相惜才义结金兰,后来傅粟名头越来越盛锋芒也越来越露,我们其它三人不想假借他的名号,所以才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起。只是没想到二十年前,三哥竟然一夜之间......唉!我们几个后悔当时没有陪在三哥身边,只能苟活至今伺机为三哥报仇。”
“我父亲本是傅大侠的挂名弟子,那日本是去与傅大侠共度春节,没想到......”孟浪讲道。
“所以,你们讲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欧阳宝宝问道。
“其实二十年前本就是一场骗局,当时武林中的豪侠皆被蒙蔽,而你父亲本与傅粟交好,断不相信当日带头大哥所言,还想去‘藏剑山庄’当着傅粟的面对峙,所以不幸在出发前便被奸人所害了。”沈仲昌讲道。
“你是说当年杀害我父亲的令有其人?”欧阳宝宝问道。
“不错。”沈仲昌答道。
“可是柳清风?”欧阳宝宝问道。
“他是其中一个,当年还有一神秘人物,可惜一直没有查到!”沈仲昌叹息道。
“他奶奶的,干!抓住柳清风,老子不信撬不开他的嘴。”欧阳宝宝高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