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孤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倚着玄冥剑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身红衣再加上她刚刚的那句话,即使从未谋面但他已猜出,这就是那个女人,那个他想了无数个夜晚但终究没有想到该怎样面对的那个女人。
红叶夫人看到傅孤城的样子,急忙走上前想要搀扶,但未等到她靠近傅孤城便举起了玄冥剑,两个人隔着一剑的距离相顾无言。傅孤城心中一阵疼痛,泪水开始疯狂地冲击着眼眶,但他始终隐忍着,就像这二十年来他在那间永不见光的小屋中练习生死相搏一样隐忍着。傅孤城甚至感觉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被饥饿的野狼嘶咬得夜晚,他感觉自己的腹腔里的器官在被一块块地咬下来,他很痛但却没有权利去喊只能这样默默地忍受着。
“我曾无数次幻想与你相见的场景,”红叶夫人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继续说道:“可是我却从未想过你会用这把剑指着我。我的儿子竟然拿剑指者我。”
“你应该想到,自从那晚之后你就应该想到。”傅孤城强压心中的悲哀,冷冷地说道。
“可我是你的母亲啊,是怀胎十月生下你的母亲,是抱抱着日日哺乳的母亲啊!”红叶夫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可你也是我的杀父仇人,是藏剑山庄灭门的元凶之一。”傅孤城的声音有些急切也有些嘶哑,他说出了这句日日夜夜都在重复的话,用这种方式来坚定自己的耐心。
“不不不,孩子,这一切都不该你来承担,这一切都不该是你想象的那样。”红叶夫人哭着说道。
“我只知道一夜间我的家没了,我就像被遗弃在路边的流浪猫狗,没有长大没有保护,日日夜夜忍受着欺凌。不,我还不如他们。我必须日日夜夜提醒自己,还有你这样的一个母亲,还有你这样一个卖夫弃子,委身他人虚荣的母亲!”傅孤城的声音变得干瘪嘶哑,就像被扼住喉咙的鸭子拼命嘶喊着“救命”一般。泪水终是忍不住从他的眼眶中流出,傅孤城看着眼前的这个红叶女子越来越模糊。就在他恍惚之际,一道飞镖对着他的咽喉打来。傅孤城凭借着本能身子一拧,却终是晚了一步,飞镖深深地嵌入他的肩头。傅孤城眼前发晕喉咙以甜,吐出一口黑血。在昏迷之前傅孤城趁着拧身之际,将手中的剑往前一送,剑尖也刺进了红叶夫人的肩头。
朱晓见到傅孤城被暗镖所伤,高喊一声:“救木头!”
随着她的喊声,数十名黑衣人向着众人奔袭而来。欧阳宝宝见大势不妙,扛起傅孤城撒腿就跑,孟浪随手洒了一把粉末拉着朱晓紧随其后。
......
冬是一个慵懒散漫的季节,好似把一整年的辛劳都放在了这个时节一次性犒赏给所有人。阳光也来得很晚,直到欧阳宝宝跑得满头大汗,看着眼前的城楼眼前一阵发晕时才刚刚露出个苗头。朱晓的伤口也已经崩开,鲜血浸染了她的衣服,此时也陷入了昏迷状态被孟浪背在后面。孟浪看着欧阳宝宝脚步发虚身躯摇晃,赶快骂道:“死胖子,你可千万别晕,沃克扛不动你们三。”
欧阳宝宝骂道:“少废话,那药还有吗?赶快给我来点。”
孟浪伸手摸了摸,摸出了一颗通体晶莹的白色药丸递给欧阳宝宝。欧阳宝宝拿着药丸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咋颜色不一样呢?你不会骗我吧?”
“怎么会呢!效果都是一样的,放心吧。”孟浪笑道。
欧阳宝宝将信将疑,却还是将药吞了下去。他立刻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涌出,涌向自己的浑身上下,整个四肢紧跟着也充满了力气,一股热血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就连某种男性特有的象征也在隐隐抬头。欧阳宝宝喜出望外,兴奋地说道:“好!好!这种药也要给小爷多背点。”
孟浪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好,等安顿好了这药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大年初一,若在江南该是春风送暖新桃换了旧符。在北国依旧是满目的肃杀与悲凉,虽然季节的特色不容改变,但是人们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法子让自己快乐起来。随着第一声爆竹声的炸裂,整个天空彻底响成一片。红底黑字的对联寄托着来年的愿景,被人仔细抚摸弄得无比平整。孩童们享受着一年中少有的欢愉,只要几句吉利话便能收获诸多糖果。
节日让快乐洋溢在所有人的脸上,当然也有人脸上洋溢的是乌青的巴掌印。郎中满脸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满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满脸通红的胖子,点了点头说道:“治,我治还不行嘛!”
“这不就结了嘛,贱骨头,非要挨打才听话。”欧阳宝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扛着傅孤城走进屋内。
孟浪也背着朱晓紧随其后,在经过郎中身边时掏出一块金锭递给他,说道:“先生勿怪,我这朋友也是关心则乱,你只管好好医治,待我这俩朋友好转后必定还有重谢。”
那郎中看着金锭两眼只放光,虽说大过年的还不得安生,但这送上门来的肥羊可是难得一遇啊。郎中赶忙接过金锭,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悬壶济世,份内事份内事。”
......
郎中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着孟浪说道:“这位姑娘已无大碍,只是旧伤复发再加上一路奔劳,好好养些日子便好了。至于那位壮士......”
“他怎样先生单说无妨。”孟浪强压住心中的焦急,急忙询问。
“那我就直说了,”郎中讲道,“镖毒好治心病难医啊,他心神不宁气脉紊乱恐有大情绪积压,何时能醒恐怕未知。即使醒来,只怕也会落下病根。”
“什么样的病根?”孟浪继续问道。
“这很难说,许是痴傻,也许是彻底疯癫,再也不认人了。唉,可惜啊可惜。”郎中有些惋惜地说道。
孟浪看着傅孤城略显苍白的脸,喃喃地说道:“傅弟,这对于你来讲许是好事吧?若真是如此,你的心愿我定当为你圆满。”
就在孟浪浮想联翩之际,欧阳宝宝扶着腰推门而入。郎中看着欧阳宝宝满脸赤红,脚步虚浮,又隐隐看到了某些男性特征的崛起,立刻知晓一切面带猥琐地对着欧阳宝宝说道:“厉害厉害,在下佩服。”
欧阳宝宝满脸疑惑,不知道郎中何出此言,但有人夸奖下虚荣心总还是无比被满足,立刻也满脸堆笑,说道:“先生过奖了,过奖了。”
郎中贴到欧阳宝宝耳边说道:“这药还有吗?我也想要,治治我家那母老虎!”
欧阳宝宝虽然满腹疑惑,但与生俱来的商业嗅觉立刻让他警惕起来,满脸为难地说道:“有是有,不过这...这...”
郎中立刻明白,笑道:“价钱好商量,价钱好商量。”
孟浪看着二人萎缩至极的讨价还价,忍住笑,说道:“不过这药副作用也大,若不彻底用完,恐怕要爆下面而亡啊!”
欧阳宝宝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再联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对着孟浪骂道:“姓孟的你个王八蛋,老子可是欧阳家最后的血脉的,我要弄死你。”
说着便向着孟浪扑过去,但奈何现在行动不便,刚走了两步,欧阳宝宝便又躬身掩住尴尬。
郎中见到这情况立刻了然于胸,笑道:“此去二里外,有间‘风月楼’,里面的姑娘那可叫一个水灵啊。”郎中一边说着一边闭眼遐想,舔了舔嘴边的口水继续说道,“即使如来佛在里面走上一走,那怕是也要凡心妄动。实不相瞒,还真有大和尚去那里面。今日相逢便是缘,我请二位怎么样?”
“你请客?”欧阳宝宝看眼前的这位郎中,仔细思索了一下,问道:“无事献殷勤,怕是领域所图吧。”
郎中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少侠果然是慧眼如炬,在下确实还有一事相求。二位少侠行走江湖难免有个用钱的时候,如果能把这药的生意交给我做,到时候再分帐。富甲天下不敢说,这让二位潇潇洒洒闯江湖还是不在话下的。”
欧阳宝宝一把搂过郎中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果然不是啥好东西。”
郎中满脸堆笑,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早年也曾闯荡江湖,还有个诨号叫‘花花太岁’。”
孟浪心中起疑,在脑海中仔细搜寻这个人的名字,却并无印象。但看着欧阳宝宝与他勾肩搭背,心中仍觉得未免这亲密来得过于巧了些。
在孟浪联想翩翩之际,欧阳宝宝搭着郎中的肩指着他说道:“这是我新交的兄弟,叫孟浪,甭说这药,啥药他都有。”又指了指郎中说道:“这是蔡颂,江湖人称‘花花太岁’。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走,一起去‘风月楼’!”
说着欧阳宝宝便要拉起孟浪的手往外走,孟浪一躲说道:“你俩去吧,我怕他俩突然醒来。”
“没事,”蔡颂说道,“我让药童好生照料,有什么情况来通知我们就行。”
孟浪依旧百般推诿,欧阳宝宝气不过,骂道:“你不会还对朱晓心存祸心,想要趁我不在把她带走吧。”
孟浪心中暗气,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心想待得欧阳宝宝安顿好后自己便回,毕竟一路还要同行,也省得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心中打定主意后,孟浪点点头,说道:“好吧,反正你也快。”
欧阳宝宝听到“快”字心中不悦,狠狠瞪了孟浪一眼,但他此时已如坐热铁板,心中火烧火燎,也不再想着与他计较。转身便在蔡颂的带领下,向着‘风月楼’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