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牛大胆这样的地头蛇,讲道理是没有用的,甚至官府他们也不放在眼里,就比如吴莱。所以只有武力征服,才有好好说话的可能。
啸云没有像一般的客人那样逃走本就被牛大胆他们看在眼中,已经是不给他们面子了,这会儿又不知死活的走到他们面前来,简直是欠揍。
“你小子谁呀,一边去,别想着逞英雄,不然,小命可不一定保得住。”猥琐男率先放出狠话,随后大胖子站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啸云。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但大多数还是在可惜啸云年纪太轻,不该胡乱出头。
“师兄加油,我看好你。”簌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捧着碗喊道。人群注意到她,叹息道,又是一个傻的。簌钰心下笑了,谁傻还不一定呢。
馄饨摊的摊主也上前拉住啸云,劝他离开,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啸云拍拍老人拉住他的手,将自己的衣服从老人手中拿出来,让老人闪到一边。
“一起上吧,我奉陪。”啸云撂出狠话。
在后面的牛大胆很是不屑的笑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这样的话也敢说。”
“我知道你是牛大胆,我也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啸云将嚣张贯彻到底。
牛大胆大怒:“那就不要怪我们仗势欺人了,你自找的。”
牛大胆一声令下,带着的三五个喽啰全都一哄而上和啸云缠斗在一起。大家已经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当然是看啸云的热闹。这就是人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说几句同情或者怜悯、劝说的话就把自己当成了好人,可以坦然的面对伤害,面对恶势力。
簌钰看着周围的一圈人,又看看碗里早已经冷却的辣油汤,她淡淡的将汤汁倒在地上,脸上看不出表情。
牛大胆起初和群众一样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想着自己这几个手下要教训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结果,他发现,这才一会儿,他的手下便已是节节败退。怎么会,这可是五打一啊,还不能赢,那他的威名可不是要大打折扣,不是要被那吴莱压一头了吗。
不行,于是牛大胆也加了进去,六打一,结果,啸云完胜。众人大跌眼镜。
“牛大胆,你觉得怎么样?”啸云踩住牛大胆的胸膛,这次换成他居高临下了。
“好汉饶命,我服了,我不为难这老头了。”牛大胆也是个识时务的,打不赢就认输。
啸云俯下身,认真道:“那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吗,我有事情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牛大胆心里大哭,你这是找人帮忙的人干得出来的事吗。嘴上却还要说:“行行行,谈什么都行。你们几个快把人家的锅安好,坏了的给人家置办新的,听见没。”
啸云很满意,将脚从牛大胆身上挪开,又伸手掸了掸牛大胆的衣服。牛大胆简直要吓哭了,太可怕了。
簌钰鼓掌,然后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交给摊主:“老爷爷,这是馄饨的钱。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于是啸云牵着簌钰,后面跟着牛大胆,一行人浩浩荡荡行的离开了。
好一场大戏!
从牛大胆的破房子里出来,两个人一路沉默的走着,最后不约而同的再次走上了去衙门的路。
“牛大胆在兰茵那里闻到的恐怕就是害死老仵作的那个毒药。”啸云打破沉默。
簌钰点点头:“他看到的老头应该就是害死老仵作的那个人,吴莱极有可能和他是一伙的,我们只要诈上一诈就知道了。”
“可是,即便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那个老头,仅凭我们手上的这一点证据,他如果打死不承认的话,根本不能给他定罪。”啸云觉得有些难办。
“那就让他自己认罪。”簌钰想了一会儿,吐出几个字。
再次回到牢房,吴莱也吃完了午饭,正躺在牢里的床上惬意的午休,好像不是在坐牢,而是在免费的客栈了休息。
看见啸云带着那个不同寻常的小姑娘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吴莱有些惊奇,但他并不紧张,他相信自己肯定没事。
啸云将一张纸拍到桌上,好像是一幅人像,吴莱没理他,继续睡着。
啸云也没有被他这狂妄的态度惹恼,像陈述事实一般:“你的同伙已经被发现了,被别人扭送到衙门里了。”
吴莱心中一颤,但是面上还是没事人一样,他躺着跷起二郎腿:“真是怪事,我又没做坏事,哪来的什么同伙。”
“你看看他的画像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啸云冷静的说着,挑挑下巴,示意吴莱看桌上的画。
吴莱被他盯得浑身发凉,只得拿起画像,这一看,他手一颤差点将画撕成两半。
看来是了,吴莱到底还是藏不住心思的,前面装的再好那也是因为心里有底,现在底牌被掏了出来,当然就露馅了。
“招了招了,那边的招了。晓云,你们去不去?”牢房外忽然跑来一个衙役,这么说着,很是欣喜的样子。
吴莱手一抖,画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上面赫然画着的就是那天老仵作死前那天来看他的老人。
怎么会,他不是说过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吗,怎么会被抓住,还招了,那他还会保自己吗,他会不会将一切都说出来,那自己也就没有出牢笼的一天了,可是,明明说好了的,这些年的恩情怎么会是假的呢。
吴莱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自然也想不到事情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
啸云叹了一声:“果然,人都是自私的,在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面前,终是逃不过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早些交代,至少可以少些罪责。走吧。”啸云说着就要出去。
“等一下,我也有话说。”吴莱蹲大牢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坦白从宽的道理,所以,为了活命,他必须在前面交代情况。
簌钰从怀里掏出纸笔,伏到桌案上,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交代了吗?”王二哥看见啸云和簌钰出来,忙迎上去,他到现在还是不肯相信吴莱真的会和人命官司扯上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刚才进去演戏的衙役不是他,因为他怕自己会露馅。
“全都招了。这件事现在还在保密中,你们赶紧去抓人,不然,以那人的本事,很快就会知道吴莱出卖了自己,再跑掉,就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了。”啸云将簌钰记下的纸张交给王二哥,叮嘱道。
王二哥哗哗的翻动着,一颗心沉入谷底。但这些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事实就是事实。他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
有了线索,只剩些抓人的糙活儿了,簌钰两人帮不上忙,只得回家。
簌钰想到害死老仵作的凶手就要被绳之以法了,回到家,看到这个满是老仵作身影的笑笑院落,不禁红了眼尾。只是,她同样好奇,老仵作社会地位不高,为人也很和气,几乎可以说是与世无争,和周围人都没什么交集,怎么会有人会恨之欲其死呢。
啸云也不明白各种缘由,也许只有等抓到凶手才会知道真相吧。
“我想整理一下老仵作的遗物,等抓到了凶手,我们就要走了。”簌钰站在老仵作的房门口,这间屋子虽然并没有被闲置,但是老仵作用过的东西,房间的摆设都没有做过改动。他们初时也没有想过要改动,可能是因为事情太忙,一件接着一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都选择了逃避。
啸云推开了房门。
两人找来几个大的竹篮,将老仵作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进去。从大到小,是无遗漏。
簌钰翻到一个抽屉,拉了一下,没有拉开,竟然是锁着的,在这间屋子里可以说是很不寻常了。
“啸云,你会开锁吗?”簌钰问道。
啸云一头黑线:“我的身份是仵作又不是开锁匠,我也不是小偷。”啸云嘴上吐槽着,还是走了过来:“怎么了。”
簌钰将抽屉上挂着的锁给啸云看:“这应该不是你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啸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他愤愤的扯住簌钰的脸蛋,有些咬牙切齿:“你的嘴巴是不是开过光啊,和我有仇吗?”
簌钰看着啸云离得很近的脸,忽然安静了下来,此时的他们并不是什么天上的神邸和黄泉路上的幽魂,只是人世间普通的师兄妹。这么纯粹又这么的不真实。她有些恍然了。
啸云也安静了下来,手底下滑腻的面皮忽然就变得滚烫起来,他几乎是跳开的。但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在沉默的屋子里显得很是突兀,掷地有声。
“那个抽屉我没用过,我之前也没注意到,要不我们把它砸开吧。”说着也不等簌钰说话就跑到柴房拿起斧头,又折了回来,一下就剁开了锁,过程麻利而快速。但是他通红的脸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
簌钰也有些尴尬,她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是几张已经泛黄的纸,一看就是年代久远了。
两人交换着看了一遍,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到后来的心惊,再到感慨唏嘘,最后又有些后怕。
“那个老头难道是被老仵作放弃治疗的老左吗?”啸云这么猜着,有自我否定:“不对,老左应该在那场瘟疫里丧生了,就算没死,年纪也该死了。”
“所以,老头应该是和老仵作一起的小左。”簌钰抓着纸,盯着上面的字又好像透过纸张看见当年的那场带走无数灵魂的大瘟疫。
是的,那一年,冥界的确比往年要多一些鬼。但这样的事,对于冥界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人间的烽火连年、疾病肆虐,在冥界不过就是生死簿上的数字而已,不过就是多熬几碗孟婆汤,黄泉之路上变得拥挤了些,十阎罗审的案子多了些,给他们带来的就是几句抱怨,此外再无其他。
并不管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八苦长恨。命断魂归,终要忘记。
“当时瘟疫肆虐,老左为了救人已经病入膏肓,尽了做大夫的最后之力,死而无憾。只是不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的死而耿耿于怀数十年,更是手染鲜血,屠戮人间,又该作何想。”啸云叹道。“善恶皆由他而起,到不知该怎么评价他好了。”
“老左无愧于一个大夫,无愧于他的病人,但是却有愧于自己的儿子。”簌钰觉得自己冷静的很冷血:“他自己是个好人,却没有将自己的信仰、追求传承给小左,小左并不能明白他的无私,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因为他的疏于管教和陪伴,让小左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反社会人格。这些人命,他有一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