俈州三面环江,只有南边一条官道直通青泽山,翻过青泽山就连通了祁国其他各地了,天气好的时候,从俈州南城门远眺,能将青泽美景尽收眼底。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八月的秋风总会卷携起一股甜蜜的味道,细细一闻,便知是桂花香,马上白衣胜雪的女子闻着官道上飘来的香气,心情大好,无来由吟起了易安居士的词。
“咦?雪莲你怎么不走了?驾!......嗯?!驾!”
白衣女子黛眉微蹙,双手收紧缰绳,鞭子一挥,试了两次,座下那唤作“雪莲”的白毛畜生依旧一动不动,她低头轻柔地顺了顺“雪莲”的鬃毛,在它耳畔神神叨叨不知说了什么,那畜生似听得懂人话,“呼呼”打了个响鼻,大脑袋往前拱了两供,女子抬头顺着它脑袋的方向,往前面看了看,这才知道了原委,呵呵笑骂了几句。此番美景没人看到着实可惜,当真是应了《洛神赋》里的描绘“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原来大概在二十米开外的转角,隐着一家酒肆,连续赶了一天的路,马儿定是又饿又累,它闻着草料香气,哪里还肯再走。白衣姑娘拿出包囊里的面纱戴上,下了马,拍了拍白马屁股,牵着缰绳径直向酒肆走去。
青砖白墙,篱笆两行,酒旗一杆,店员就俩,一个掌勺,一个收账,店里无常客,吃饭不赊账。可怜这俈州官道上唯一一家小酒肆,居然如此“富丽堂皇”,店内除了两张年久失修的方桌,八条凳腿高矮不齐的长凳,别无他物。
店里生意不好,店小二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端着张长凳坐在篱笆院里对着官道望眼欲穿,嚯,好家伙,这么个衣衫华美、马匹精壮的贵客他哪里能看不到?还不等白衣女子走近,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出院子,等门外去了。
“客。。。客。。。客。。。”
小二突然涨红了脸,急急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将话说完。
“客官里边请!”
这也不能怪他,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往客人本就稀缺,更别提来了这么个标致的姑娘!
小二心里一连两次赞叹,啧啧啧!瞧这身段,虽穿着一身白衫,哪里看不出玲珑线条,前凸后翘别提多美,在我看来仙女都不过如此吧,再瞧上面,啧啧啧!虽然带着面纱,眼睛还是能看到的,年少的时候,我还偷学过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夸赞女孩子眼睛好看的话,叫什么“目若秋水,顾盼生姿”,可惜我没念过书,不然定要说出更牛的话才配得上这姑娘。
“哦,有劳小哥将我这马儿喂饱。”
白衣姑娘看着小二一双眼睛“上蹿下跳”,一会红脸一会结巴,当是以为小二动了什么腌臜心思,登时冷冷回了他一句,便将绳子扔给了他,往酒肆里面走去。小二自识失态,悻悻然牵着白马往马厩走去。
“你们可知这俈州的由来?”
不等白衣女子进门,就听到酒店里边传来一位老者的问题,声色洪亮,透着点智慧的味道。四个精壮汉子围坐在的两张方桌的其中一张,一侧空出来一大块位置留给那位提问的老者,老者头发霜白,身材瘦小,面容却泛着健康的红润,精神矍铄,被人唤作“老刘头”。
“知不知道俈州由来管你们什么屁事。乡野村夫,无业游民,一群饭桶,知道这么多干嘛?每天尽知道跑我店里蹭阴凉,也不知点个菜啥的,不点菜得了,居然连壶茶水都舍得不,吹牛吹牛,这么有本事,你咋不去当国师啊老刘头!”
后厨这一阵劈里啪啦的“问候”之后紧接着传来了“咚”地一声,看来是有人摔了铁勺。
“嗯??!!”
四个汉子听到后厨,也就是酒肆老板的抱怨后异口同声的对其发出一个不容置疑的“嗯”,同时亮亮自己的腱子肉,老板一瞧这架势,瞬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嘴里骂骂咧咧,手上继续拾掇起青菜来。
坐在左手第一个的大汉撸了撸袖管道:“老刘头,别管他,店老板这嘴就是扇破门,不带把,漏风,没别的本事。咱又没碍他生意,怕他何来?你继续,跟我们说道说道。”
老头经人一打岔,一时间有点想不起讲到哪了,便开口问道:“呃。我讲到哪啦?”
“讲到俈州何来!”
突地门口传来一个女子地声音,如一股清泉洗耳,清扬婉转,好不动听!
一时间四个大汉齐刷刷转身,看向门口,只见一头戴面纱的婀娜女子走进酒肆,向着另一张空桌坐去。乖乖,这帮乡野村夫哪见过如此丽质女子,一个个像瘌蛤蟆看到了白天鹅一样,眼睛瞪的贼大。
“哦?老朽才疏学浅,都是些乡村野史秘闻,上不得台面,姑娘也愿意听我唠叨唠叨?”
“老先生过谦,小女子路过宝地,对俈州之事甚感兴趣,不吝赐教!”白衣女子起身,毕恭毕敬地向老刘头做了一揖。
老刘头受人一揖,感受到了在这乡野地界从来没有的尊重,瞬时来了劲头,正襟危坐起来。
“哈哈,赐教不敢当,如不嫌弃乡野村夫的粗言鄙语,那老头我这就开始了。话说,这俈州本不叫俈州,叫告州,在祁国与邻国阡国边境之间,以墨江为天堑,地势凶险异常。祁国未建国以前,一直属于阡国治下。三百前,开国皇帝宋武鸣为了开疆扩土,一路打到告州,用了整整三年才算收复此地。”
“咳咳,咳咳咳!”
老刘头见四个汉子像是多年没见过女人了,自己开讲了还不回过身来,气不打一处来,“咳咳”两声,打断了话题,随后拿起拐杖在他们头上逐个敲打了一遍,汉子们这才“嘿嘿”地笑着转过身,听老刘头继续说道,但也有胆大地时不时偷偷回去瞟几眼白衣女子,暗送秋波,但都没得到回应,以失败告终。
“那时候告州民风彪悍,以武为尊,常有言告州子弟,除黄毛耄耋,皆能武,且能者甚多,这也就是开国皇帝长期打不下来的原因,告州子弟人人能武,全民皆兵战力异常。开国皇帝宋武鸣后靠着不算光明磊落的离间计,允诺战前归顺者永不赋税,赐封地,加官爵,才将告州实力本于四宗最末的薛家判离出来,之后来了个里应外合,结束了这场收复之战。后来这薛家依靠着战前允诺,一时间如鱼得水,实力一跃而起,在这三百年间,坐稳了俈州大宗第一的位置。”
讲到薛家之事时,老刘头做了个噤声地手势,俈州如日中天地的薛家竟然有如此秘辛,四个汉子听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置可否。
“此役终了,开国皇帝宋武鸣骑着汗血宝马,身披金甲宝盔,领着一众将士,来到告州城门下,命石匠在那南城门上告州的告字前刻一个单人旁,变作俈州,俈字本有“暴”之意,与此地民风尚武相得益彰,意指此地武力极高,这场战役赢的何其坚辛。改名俈州更是为了纪念漫长的三年告州收复战,开国皇帝在这告字前加两笔变俈,实在妙不可言。此等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场景,当真叫人欣赏向往!”
老刘头讲到这,面孔竟泛起一丝潮红,那种景仰之情溢于言表,而在场听者无不神采奕奕,追念先帝之辉煌壮举。就连后厨的老板都放下手中的青菜,连连拍起手来。
“好!好一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好一个俈州!”
白衣女子听罢也是连连点头,柔荑在这方桌上“咚咚”两点,表示赞赏。
此时小二刚喂好马,看着店内一群人连带这自家老板都表情亢奋,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着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大戏。
“来,小二!”
一听美人唤咱,小二立马就机灵了,一脸谄笑讨好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给老先生看茶!”
与之同时,一里开外的牧牛庄正发生另外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