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聊斋。
虽是深秋时节,却是电闪雷鸣,风狂雨骤,竟似夏天一般。
深山密林之中,群兽蛰伏,战战兢兢,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朝着洞外探望。
峰谷沟壑,水流暴涨,奔腾咆哮着汇入大江大泽。
聊斋之中,春花和秋月忙了一大半夜,方才沉沉睡去。
太阳光穿过窗户,斜斜地射到床上。
什么香味?石簿鼻子抽抽——
嗯,好闻!
他睁开朦胧的睡眼,一对眨呀眨的大眼睛把他吓了一跳。
春花粉嘟嘟的脸庞,差点贴到了他的脸上。
原来是春花的香味。
石簿尴尬地笑笑,示意自己醒了。
“石公子醒了?”
春花笑意盈盈,关切地问道,脸却没有丝毫挪开的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虽然如此,石簿仍然“嗯”了一声。
“你吓死我们了!”春花嗔怪道,终于直起腰来。
到底谁吓谁?
石簿终于理清了思路,自己确实穿越了,虽然不清楚穿越的类型。
聊斋?
它娘的全是鬼好不好!
聊斋中的女子,不但貌美,而且自带饭票。
这话一点没错。
聊斋,曾经是自己一度羡慕的生活。
曾几何时,端着稀饭馒头站在《聊斋十美图》面前信誓旦旦:“如果老天给我一次和聊斋中的女子生活一次的机会,我死也愿意。”
言犹在耳,愿望变现实,不但有聊斋,还有女子,不但有女子,还有两位,可是怎么就那么怕呢?
难道我是叶公好龙?
好像我也不是我,老子大好青年,那菩提树凭什么说我千年童子——
还尿!
“你知道吗?”
春花看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昨晚吓傻了,赶紧帮他补充记忆。
“当你冲出这间屋子,我们姐妹俩是多么替你高兴。因为你一向胆小,从来不曾出去过。”
是吗?你们都这么说我几次了,我好像昨天才来的好不好啊!
“老子!”春花夸张地仰头喊了一声,又低头面带激动,“那一句说得我心肝肝都颤。”
格老子的,昨晚咆哮那一句好像是很解气哈。
“不信?”春花见他面无表情,手伸进被窝里,抓住了他的手,“不信你摸摸!”
“呃……”石簿咽下口水,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信!”
信你才怪?即使昨晚上你心肝肝颤,难道一直颤到现在?
还让我摸,这不是找个借口揩油吗?
可能你还不清楚我是干什么的,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小说里到处充满了你这种借口。
我——不得上你的当!
“特别是你站在那棵菩提树下,吟得一句好诗的时候,男人味十足,英雄气倍增,我和姐姐心中的好男儿,莫过于此。”春花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了昨晚的情形,眼里的小星星又开始闪烁。
淋得一树好湿差不多!石簿自己都不忍直视,差点就要别过脸去。
“不信?”春花急了,正好看见秋月端着一大盘透花糍走过来,几大步跑过去接过来放到大书桌上,说道,“姐姐,摸给他看!”
摸……摸给我看?
石簿看着袅袅婷婷款款而来的秋月,简直不要太激动!
不……要啊!
我会流鼻血的。
石簿呼吸有些困难——可能窒息更恰当。
因为,他看到秋月的手从月白色的丝帛上衫里伸进去了……
他的喉结骨碌碌地滚动了几下,眼前出现了一张洁白的宣纸。
宣纸上分明写着一列娟秀的字迹:
“今宵甘霖洒何处?菩提树下,晚风残月。”
后面还盖着石簿的印章。
“呃……是我吟的。”
石簿挪了一下身子,坐了起来,“躺着气有点不顺。”
秋月将那张宣纸重新叠好,又小心翼翼地塞好。
她盈盈道了一个万福,说道:“石公子,该用午膳了!”
午膳?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石簿这才注意到斜射到床上的秋日阳光。
“哇!”
一声惊叫,引得秋月和石簿一齐朝春花看去。
春花面向窗外,没有回头,连蹦带跳:“菩提树长新叶了!”
什么?
石簿和秋月几乎是同时来到大书桌前,一齐将目光投向了那棵歪脖子菩提树。
今天的天空格外高远,秋日阳光映照在歪脖子菩提树上,将树叶照得分外发亮。
一、二、三……
石簿数了一下,我的个乖乖,整整多了十片!
千年童子尿的作用?
照此推理——
我——是千年童子——我活了一千年——而且,还没有那个——这得多么悲催才做得到!
我太佩服——我了!
春花和秋月却是相同的心思:石公子真是太了不起了,吟了一句好诗,居然将歪脖子菩提树焕发了生机。
“石公子——”两个丫环心潮起伏,情意绵绵地转身——
“你冷不冷?”准备赞赏的话语突然转变成了关心。
石簿这才发现,自己听闻菩提树长新叶,一时激动,掀开被子就跑过来了。
身上穿的,是一套麻灰色秋衣秋裤。
站在两个俏生生的姑娘旁边,这画风——
简直了!
石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春花就一把抱住了他,火热的身子迅速温暖着他的全身。
当然,也温暖着——
他的心房!
多么体贴的好丫环啊!
月白色丝帛上衫和碎花长裙轻轻飘过,秋月姑娘一阵风似地跑下楼去,又一阵风似地跑了上来,回来之时,手里托着一条青色长袍。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石簿注意到,她走路时,脚好像没有沾地。
唉,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暴露得太早了一点而已。
最重要的是,速度无论多快,她的姿态都是那么优雅!
“你怎么就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春花松开石簿,一边埋怨,一边配合着秋月给石簿穿上青色长袍。
还别说,这青色长袍看似不厚,穿上去还真的很暖和,比刚才春花抱住自己时也差不了太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春花妹妹,让石公子先用膳。”秋月见她要数落,劝道。
石簿有些不好意思,也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语气特别温柔:“春花妹妹,说吧,没事。”
春花看了一眼秋月,说道:“昨晚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听得你吟了那句诗没有多久,就再也没有了动静,等到我们跑去,发现你已昏倒在菩提树下,把这件长袍也淋湿了,秋月姐姐在楼下烤了好长时间。”
秋月连忙说道:“这倒没什么,只怕石公子感冒着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个医生都要到东山镇才有,淋坏了身子倒是麻烦得紧。”
石簿赶紧向她俩一一行礼,郑重其事地说道:“秋月姑娘,春花姑娘,两位对我的关心,让我深深地感动,为了不辜负两位的好心,我日后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要再出现昨天那种情况。”
“今天这种情况也不行!”秋月轻声道。
石簿正要再次表态,春花抢过来说道:“如果我们没有在,那肯定不行。如果我们在,那还是可以的。”
见俩人一楞一楞的盯着她,春花俏皮地一吐舌头,补充到:“下次就换我去拿长袍,秋月姐姐抱你,再下次嘛,自然就换我啰……”
秋月俏脸一红,也并没有反对。
石簿的眼前却出现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画面——
春花点灯……秋月点灯……春花点灯……
某人跑得不亦乐乎。
不对,好像更乐的是点灯的那两个女子。
乱了,乱了……这颠倒的聊斋生活。
随后,在春花的叽叽喳喳声中,连宽衣和暖床也排出了轮流表。
别乱想——暖和温是同义词,暖床和“九龄女黄香温席”中的温席意思差不多,就是提前把床睡暖和。
敲黑板,划重点——是提前,不是同时。
这么好的待遇,石簿当然不得反对。
关键是自己没有任何损失。
只有起夜这一点,石簿投了反对票。
提议是春花提的,她当然是投赞成票。
而秋月呢——弃权!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丫环春花担心有人重复昨天的故事,提议石簿起夜后就在阁楼上用马子解决内部矛盾。
本来石簿也是同意的,不过条件是自己来,不用惊动两位姑娘。
春花坚持一人掌马子,一人掌——
理由还很充分:培养文化人的英雄气概!
并且为了公平起见,掌马子也是轮流着来。
石簿同志只好把赞成票改成反对票,在此基础上也提出了自己的理由。
理由同样很充分:经过实践证明,解决内部矛盾时到外面去更有英雄气概!
丫环秋月说,只要能达到效果,都行!
等到石簿把一块又一块透花糍吃完,也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三个人只好搁置争议,反正离晚上时间还早。
聊斋的生活很闲,可以用一半天的时间来讨论这个问题——
如果石簿没有创作计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