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微亮,郭柏来找沧海镖局的人,告知雰褐派欲联合其他门派到赤魔教讨要岳飞遗书,并称已昭告峨眉城。
其中一名老者是头领,名叫吴成明,喜道:“早一时便多一分胜算。我等丢失遗书,负人所托,甚觉惶愧。贵派高义,沧海镖局感激不尽。”
郭柏客气了几句离开了。
吴成明转对一个年轻人小声道:“小牛,留心点儿,想办法把书拿出来,今天便可出去了。”
小牛向后山走去,沿途装作欣赏风景。未至后殿,见到一个年轻人正往外走,擦身而过时还向他点了点头。他猛然想到这年轻人就是昨日晕倒后被送到客舍之人,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加快脚步,见客舍门开着,瞧瞧四下没人便钻了进去,从花盆中抠出油布包裹揣入怀中,若无其事的出去了。
等他走后,郭柏从暗处现身出来,满怀愤怒,自语道:“败类。”
雰褐派撤了禁山令,又传出到赤魔教讨要遗书的消息,差点将峨眉城占满的武林豪杰一霎时全上了山来,郭柏带着吴成明穿梭在人群中寒暄见礼。
至巳时,见武林豪杰到的差不多了,郭柏施礼道:“各位武林同道,承蒙抬爱,与鄙派同气并肩。相信大家都已听说沧海镖局三位侠士受岳雷重托,欲将岳飞遗书暂交鄙派保管的事儿。但途中遭人劫夺,具体情况就请沧海镖局吴成明吴老镖头为大家说说。”
吴成明拱手道:“诸位英雄,说来惭愧。敝镖局受岳雷大侠所托护送遗书,没想到途经贵阳时遭人算计。我等全力厮杀,虽捉住一人,但遗书还是被贼人抢走。经那人交代,他们是奉了赤魔教金正宇之命前来劫夺。我们本打算将此人带来雰褐派,让天下英雄公审,未曾想那贼人却被其同伙杀了。无奈我们只得……”
未等说完,群豪中有人喊道:“你说抓住了一个歹人,请问此人姓甚名谁,是赤魔教哪个门下?”
百里俊循声望去,见此人正是乔装了的山义。山义也已看到了他,互相微一点头。
吴成明道:“此人声称是赤火门门下,至于姓名……”故作叹气,“我们还未及审问。”
山义哼了一声,又问道:“你们护送遗书,本是秘密行事,他们又是如何得知?这一点你们总该问问吧!”
吴成明心里咯噔一下,面漏苦色,道:“这个……这个也未及问明。”
众豪哗然,议论纷纷之时,一个女子高声道:“什么都说不清,我看你们就是江湖骗子。”
众豪一看,一个黄衣女子拉着一个小女孩正向人群走来,纷纷让开道路。
那黄衣女子三十来岁的样子,风韵十足,小女孩十岁左右,粉面桃腮。这二人正是昨日欲闯山门的人。
她走到郭柏面前,见过礼后,转对吴成明道:“你说岳雷托你们护送遗书,遗书什么样子,又有些什么内容?岳雷又为何会托你们护送?”
吴成明更是一愣,忽觉这场面不对,好像成了对自己的公审大会,暗中叫苦,道:“敝镖局受岳雷请托,当然不能偷瞧,哪里知道什么内容?”
黄衣女子高声冷笑:“诸多狡赖,全是片面之词,岳飞死于狱中,入狱之前怎知便死,哪里有什么遗书留下?你等欲以遗书挟制雰褐派,搅乱江湖,是不是?”
群豪大哗,纷纷议论开来。
吴成明有些惊悸,勉强镇定道:“岳飞有没有留下遗书,你又如何知道?你混淆视听,难道别有所图?”
黄衣女子面色深沉,缓缓说道:“不知诸位可还记得七年前,此传言引发了不小的江湖纷争,许多门派为遗书大打出手,后来被证明纯属子无须有,有人欲借此从中渔利。前事历历,众位豪杰就没半点怀疑?”
有人问道:“当年确实引起了一些仇杀。但你怎知岳飞没有遗书留下?你又是谁?”
黄衣女子缓缓说道:“我便是岳飞孤女,岳安娘。”
群豪发出一片惊惊讶之声。
郭柏想到昨日她曾报过姓氏,深悔拒之门外,深深施礼说道:“原来是岳女侠。昨日是在下疏忽,向您赔罪了。”
岳安娘赶紧还礼,又缓缓说道:“家父去世不久,江湖就传言遗书的事儿。我当时也是莫名其妙,于是便至广南寻找我二弟岳雷,后又找到了岳霖,他们都说家父死前没有任何兵法或秘籍留下。我当时以为可能只是以讹传讹罢了,但直至假遗书被发现,才想到这背后可能有一个极大阴谋。大家想想,今天这场景和当年有何差别?”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吴成明心中慌乱,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只听岳安娘续道:“我的身份以及我说的话,众位豪杰也许未必肯信。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只能做这么多。信与不信,该如何做,诸位各自揣度吧!”不等众人反应,拉着小女孩便向外走。
吴成明见事将败露,心内如火烧一般,暗想岳安娘一走,众人必深信不疑,我不如造些混乱,然后趁乱冲出去,便气急败坏大步追出,边走边说:“这女子妖言惑众,且看老夫揭破你的真面目。”猛的一掌向她后背打去。
事起突然,群豪鞭长莫及。只见岳安娘返身一掌,嘭的一声大响,她纹丝没动,而吴成明则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摔出。
这内力实在骇人听闻,群豪无不骇然。
郭柏见时机刚好,抢步上前将吴成明接住,顺势从他怀中将油布包裹拽露在胸口。吴成明被震得头脑昏晕,哪里还能注意这些?刚一站稳,立时喷出一口鲜血。
郭柏故作关心,低头询问,忽的从他怀中抽出油布包裹,道:“咦,这是什么?”打开来惊呼道:“这不是我雰褐派丢失的两本武功秘籍么?怎么在你身上?啊,原来是你偷的。”
见此情景,沧海镖局其他两人落荒而逃,早被雰褐派弟子制住,群豪忙问原委。
郭柏哼了一声,道:“在下终于明白了。他们四天前到的敝派,前日晚敝派两本秘籍便丢失了。鄙派当他们是同道中人,当然不会防范,事后也未怀疑,没想到他们真是窃贼。”转对吴成明道:“说吧,除了偷秘籍,岳飞遗书的事情,也是你们编造的?”
吴成明重伤之下,气力全无,索性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沧海镖局另二人只吓得全身发抖。
郭柏怒视二人,故作凶恶道:“不说实话,别怪郭某心黑手辣,众豪杰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个叫小牛的年轻人哀求道:“我,我说。一个月前……”忽听嗖嗖之声连响,从人群后发出了十余枚暗器,直奔小牛打来。
郭柏双手轮动,掌影翻飞,虽接住大部,但还是有一支打中了小牛面门,当场毙命。
嗖嗖声刚落,人群后一条人影向山下狂奔,雰褐派众弟子也追了过去。
见小牛已死,郭柏便想逼问另一人,但见那人口吐白沫,气息已无。掰开他口唇,见腮边有一块鱼皮胶囊,道:“服毒自尽了。”
他命人将吴成明抬回去救治,又向群豪道:“诸位英雄应该都看明白了。所谓岳飞遗书,根本就是个骗局,这些人还是大盗。今日承蒙各位赏脸,又揭破此阴谋,鄙派及郭某感激不尽。郭某已将峨眉城悦来饭庄包下,请诸位豪杰小酌,还请赏光。”
不管怎样,众豪既知这是一场骗局,已不感兴趣,客气一番便向山下移动,一场江湖是非就这样不了了之。
见岳安娘转身要走,郭柏急奔过去道:“岳女侠,昨日多有得罪,郭某再次向您赔罪了。”
岳安娘道:“不知者无罪,郭大侠不必客气。”
郭柏肃然道:“岳少保忠肝义胆,精忠报国,天下敬仰,岳女侠若不嫌弃,能否在山上多留几日,以解敝派众弟子倾仰之情。”
岳安娘道:“白眉仙长及四贤皆当世豪杰,我也仰慕已久,但我还有要事,不能亲身求教。改日必当登门,一睹诸侠风采。”说完便领着小女孩下了山。
陈雪主曾和岳安娘情同姐妹,百里俊爱屋及乌,早对她有了亲近之心。见她走了,也来不及向郭柏辞行便追了出去。
郭柏挽留不及,只无奈的笑了笑,满目期许,自语道:“好厉害的年轻人,真希望你能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