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那是痛彻心扉的悲,那是悲痛欲绝到脸上藏不住的哀鸣。
这种哀鸣冲击着记忆深处的爱念、仰慕、思念,最后化为数不尽的洪流,在脑海中不断的重复回放。
悲与痛与哀,顺着千百年来人类进化的感情通道倾泄而出。
昏暗狭窄的船舱内,未合拢的铁门外刺破这黑暗的光是个小世界里唯一的光明。
舱内百来号像是难民样的人缩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但即便是这样,人群中依旧在角落分割出块空旷的地方。
霍哲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悲痛,哪颤动灵魂的哀鸣不断争抢着他的泪腺。
他紧紧的抱着他怀中的妇女,他知道,这一切的源泉都是这个满脸沧桑,白发生了的女人。
她,要死了
是啊,她要死了,她的生命是这样的微不足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只有两个人为即将失去她而悲痛。
“根儿,活...活下去”
那妇女非常虚弱,面色苍白如纸,瘦到只剩层皮敷着骨头,她颤颤巍巍的说完后,就想抬起手在抚摸下霍哲的脸庞。
但那句叮嘱却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手在半空中失去力气的支撑重重的摔落下来,砸在冰冷的铁板上。
霍哲想去抓住她的手,但是已经被榨空的身体无法为他提供力量,沉默片刻,霍哲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对她又是对自己轻声的说到
“嗯,我会活下去的,会带着二妞活下去的”
但是却再也无法得到记忆中的声音,怀中的人已经闭上眼睛。
“妈,妈...啊啊啊”
稚嫩的声音响起,这是旁边的小女孩在哭泣,她扑在妇女的身上,呜咽的声音无不述说着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离开人世,往后再无那份温暖的胸膛拥抱她。
她虽小,却已饱经世事沧桑,她知道生老病死,人老了,会走不动,人病了,会很难受,人死了...
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霍哲也将霍邱揽在怀里,满是悲悯与疼爱的扶着她的脑袋。
也是个可怜的人
船舱的寂静被霍邱的哭声打破了,虽然知道了结果,但是当女人真的咽了气,船舱的人群还是忍不住出现了骚动。
那角落的空出来的圈子变得更大了。
但也仅仅就是这样了,骚动后又再次归于安静,他们畏惧死亡,厌恶尸体,但却把这份厌恶深埋心中。
死者为大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特别是在这远渡重洋的路途,他们对于死亡有着更深的感触。
一路风霜雨露,他们经历了太多
他们安静下来,但舱门外却开始出现了动静,门口探出个脑袋,借着阳光将舱内的情况看了眼,当看到那个被空出来的角落的时候,他的眼瞳收缩了下,又急忙将探出的脑袋收回。
霍邱已哭不出声了,年幼的她在沉重的悲伤下晕了过去,软瘫瘫的靠在霍哲的怀里。
“二妞!”
霍哲慌了神,好在是探查霍邱的气息,知道了她是晕了过去,不由的更加爱惜的看着她。
他此时还无法从悲伤的心境中跳了出来,特别是那种亲人逝世时来自身体和灵魂本能的反应根本容不得他反抗。
抱着怀中的二人,霍哲沉默的打量着周围,四周已经看不清楚了,被合上的铁门将船舱拖回黑暗,
舱内很安静,人们不想在这个时候传达出任何情感,偶尔几个人的言语被狭窄的空间放大,片刻后也没有踪迹。
“呼、、,砰!”
舱门被大力的打开,弹到墙壁上后又反弹的合上少许,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做着无能的反抗。
光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进入了舱内,迅速的占领了空间的大部分,让船舱内的人瞳孔猛然收缩,但是看到门口的身影后又快速的底下头。
那是一个壮硕的身影,门口的光被他遮住了大半,他双手环胸保住,斜眼扫视舱内后,就将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角落。
人群空出的隔层中那三个瘦弱的身影,他目光停顿,看着那独自坐着的坚强背影,停留了几秒,才放下手臂迈起大腿走去。
壮汉没迈出几步就来到霍哲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霍哲还未反应过来,那壮汉就已经将他提起。
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无法反抗那样的力气,悬在半空中的霍哲迟钝的看着面前的壮汉,悲痛的心情让他暂时性的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霍哲懵懂迟钝中,但是把门口的几个人吓得不轻,急忙在门口喊道
“江蛇头,使不得、使不得”
“船长说杀人不吉利、抛太多的尸会犯了龙王爷的忌讳”
“就是就是,等到了岸上,您想杀多少个都没有问题”
接连冲了两三个啰啰对着江皮子劝道,但也不是看霍哲眼缘想让江皮子放他条生路,而是前段时间真的出现了诡异事情,不由让他们信起了鬼神。
江皮子没有说话,他就这样抓着霍哲,看了半响,突然将霍哲扔在铁板上,对着还未缓过来的霍哲寒声说道
“你这个妈可还差我一万块,你可别轻易的给我死了,不然我会让你身边的人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说完,他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霍邱,期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们把他带给老黄去,一路上给我看住了,要是他跑了,可别怪我扒了你们几个的皮”
几个啰啰连忙应声保证这小子跑不了,江皮子身高体壮,光是站在他身边就会有压迫感,而且江皮子还是帮派里的实权人物,除了船长以外的最有威信的蛇头,对于他们这样的帮派底层来说,除了吹捧就只剩下应合。
江皮子没有理会这些吹捧,深深看了眼霍哲后,转身便离开了船舱。
这下总让这几个啰啰送了口气,他们是真的怕江皮子忍不住嗜血的冲动,再多杀个人,到时候处理尸体的还是他们。
送走了江皮子后,几个人相互看了眼后,终于还是年龄较老的啰啰韦姜先站出来和其余几个人将妇女的尸体拖出船舱。
毕竟是死人,虽然很害怕之前发生的诡异,但还是要把尸体处理掉,不然留着起了瘟疫会变的更麻烦。
霍哲变得很沉默,只是在哪里抱着霍邱,连母亲的尸体被拖走时也没有半点反应,好似突然换了个人。
但是这种转变在旁人的眼中却是一个少年的成长,只不过是成长的代价残酷了许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