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张望的杨司楠顿时来了兴致。
抬头看去,只见一众衣着蓝白道袍的年轻人走进了江北会馆。
他们模样稚嫩,最小的只有五岁大小。
“道一玄门……”
“他们怎么来了?昆州可是离着这里数千里之远呐!”
“道一玄门三年前便开宗收徒,据说这批弟子是百年以来最为优秀的一批,看他们的模样,正是三年前入宗的年轻人吧。”
“这么远的路竟然没有一位实力雄厚的长老坐镇,反而是将年轻一辈的出彩弟子全部送了过来,怕也只能说上一句艺高人胆大!”
在这个世道上,作为少有的传承千年的修真门派,道一玄门在大乾王朝与青木剑派遥遥相望,并立南北,放眼整个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势力。
为首的那名青年缓步走进,面带微笑地朝着众多关注着他们的目光微微颔首。
与身后人不同的,他身穿的是一件鸦青色道袍,满头青丝被一顶莲花冠束在一起,眸子中莹润着儒雅的光,身形匀称挺拔,当真是清新俊逸风度翩翩,仿佛在身上写满了青年才俊一词。
杨司楠喃喃道:“这位徐南楚师兄倒是比三年前更意气风发了。”
在京城的时候,位列道一玄门云字辈的老前辈云冠真人曾去爷爷那里拜访过,那时这位老前辈的身边,便是跟着这位年岁不大,却举止儒雅随和的亲传弟子了。
杨司楠摇头叹气,正在感慨世殊时异的时候,却忽然像见了鬼似的,登时把脑袋埋进了两臂之中,像只自闭的鸵鸟。
“尼玛!陈家的人怎么在后边跟着……”
黑色的长袍,背上夸张的钝刀,凶神恶煞的神情,好熟悉,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灞陵陈家来的人,除了被围在中间的那名少年容貌较为稚嫩,年岁普遍要比道一玄门的弟子们大上十多岁,有几位甚至两鬓都已渐次发白,呼吸之间展现着千锤百炼的气劲。
杨司楠打心底里犯怵,当时若不是黎大师好言相劝,怕是自己早就被这些家伙给撕成片片了,报家门都不太管用的那种!
杨司楠捂着脸,扎进人堆里,竭力绕着两拨人向外走去。
…………
顾辞悠闲地喝着茶,黎大师一筷子一筷子夹着菜,吃的很香。
这桌菜偏素,不过好在味道不错,吃色香味俱全。
顾辞笑着说道:“道一玄门入门不久的小辈便可行走江湖,陈家弟子却还需家族长辈一路护佑,果然还是底蕴上的差距呀!”
黎大师抬头看了看双方形色各异的人马,略微摇了摇头。
顾辞喃喃自语:“陈家培养出来的这位陈玄易,号称的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我记得当时道一玄门和西昆仑宫都有意招揽,怎么偏就选了青木剑派?”
被围在中间的那名少年人容貌算不上很好看,与家族里这些人一同走着气势也差了不少。
但周围人的目光却越过他身边那些成名已久的武者,落在这位少年的身上。
顾辞翻看着自己的小本本,上边的记载很详细,基本罗列了江湖各界的所有传言。
有说他是古时候大帝转世,有说他娘怀他的时候曾吞服过神丹,还有的说这位少年自幼资质平平,在家族内饱受欺凌,后得到了某种造化,鱼跃龙门。
传言总是邪乎的,但大抵都是一个意思,这少年是世所罕见的修炼奇才。
“顾兄!顾兄救我!”
杨司楠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顾辞却平静地托腮看着他,笑道:“你去方便完了?坐下吃些东西吧。”
杨司楠看了眼他座位附近的菜,拍黄瓜,烫菠菜,西红柿炒鸡蛋,小葱拌豆腐,还有免费的面汤……
顾兄啊……这记仇的小情绪可要不得啊。
杨司楠苦着脸坐了下来:“顾兄啊,就别开玩笑了。”
此时,在一楼的店老板见了来得两拨重量级的恩物,也是连忙走了出来,在为首的那名年轻人面前停下来,笑脸相迎道:“这位想必就是玄色真人的大弟子徐南楚了吧,青木剑派的外门长老与我们这里招呼过,房间与饭食已经备好了,请随我来。”
被称为徐南楚的年轻人还了一礼,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没有丝毫年轻佼楚的架子。
店老板眼眸微眯,不禁对这位年轻人高看了几分,连忙引着他们去了二楼。
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对身后陈家的那位说道:“陈世叔,我们暂且别过。”
“客气了,你们舟途劳顿,早些歇息吧。”
这位儒雅随和的大师兄朝众人微微颔首,牵起身旁那五岁大小的灵秀女童,同一众师弟师妹们去向了二楼。
陈家道一玄门的人分别之后一分为二,那位盛名在外的陈玄易不发一语,被领头的中年男子带上了二楼,其余众人则是与店老板要了一个位子,坐下点了不少菜品。
这两边重量级的势力相向而行,分别从两侧的楼梯朝着二楼走着。
杨司楠自顾自地说道:“其实道一玄门和陈家没什么交情,只是两家都是要不远千里来这青木剑派,一个是为了学习交流,一个是为了护送那个陈玄易来拜师,所以才结伴而行,也算有个照应。”
顾辞笑着看着他:“说起来……你和陈家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冤仇,和他们结仇的是你那个师父,你不是说过你还认识那位徐师兄吗?何不趁着这次机会,跟他们解释一下,不说化干戈为玉帛,至少也能冰释前嫌不是?”
杨司楠缩了缩脖,嘟囔道:“我跟那位大师兄只是点头之交,他记不记得我还两说呢”
杨司楠斜靠着椅子,有些自嘲地说:“像我这样的啊,也不需跟他们解释什么,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自然会把我忘了,我去反而是托大了,人家凭什么要跟我一个无名小卒冰释前嫌……”
这话倒是现实的很,人家大门大派大世家,你一个不过招惹了人家一下的无名小卒,凭什么要人家跟你冰释前嫌。
顾辞无言笑了笑,其实这个举动有一个更加专业的名词,叫做蹭热度。
顾辞托腮看着他,突然问道:“你从京城里来,一路上可听曾听说过这位徐师兄?”
“当然了,提起这位大师兄,整个大乾王朝都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大真人了,甚至有望冲击那传说中的天人境界!”
“不过吧……说起这个徐南楚,这人吧……还真有点邪乎。”
杨司楠放下筷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了说道:“好多人都说啊,他看上去一副温良恭谦的模样,实际上那可是个狠茬子!”
“哦?”
顾辞转了转茶杯,有些好奇地笑着:“还有这个说法吗?”
“当然!你听我给你细说。”杨司楠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表情夸张地说道:
“这人啊,出身贫寒,据说是边塞之地流州的一个小村子里出来的,这个村子可谓多灾多难,先是一通征兵,将村子里的壮年人都抽了个空,紧接着塞外的蛮子便打了进来,烧杀抢掠……”
顾辞微微抬头,不着痕迹地给周围的某个方向使了个眼色,然后静静地听着杨司楠的一通无关紧要的赘述。
“所以,你想,这种环境出来的,能是什么善茬子?我在京城的时候便听说过道一玄门的赵天师收了一位衣钵弟子,据说根骨奇灵,更有道心通明的说法!”
“他入了宗,仅仅一年时间便筑了基,第二年便仗剑下山除妖卫道,斩杀了一位初入紫府境界的魔头!”
杨司楠嘴里塞得满满的,接着说:“所以说,这次道一玄门肯派出这位,那也是下了血本的,必然是存了跟青木剑派炫耀的心思。”
顾辞笑笑,正欲回话,却有另一道声音兀自出现在二人的对面。
“是吗?原来在这位小兄弟眼中,徐某是这样的一个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