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形狼狈的人献开了窦建德的大门,此人脸色苍白,衣裳褴褛,他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窦建德的家门前。
打开大门,窦建德连忙将这个人领进家。窦建德不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访客,看了对方的样子,他就明白,对方是在逃亡。
但对方一开口还是让窦建德吃了一惊:
“我把县令捅死了!”
来人叫孙安祖,跟窦建德是一个县的老乡。
经过询问,窦建德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久前,孙安祖被选为征士,要去辽东跟杨广皇帝打高句丽。孙安祖大概也听过王薄的反动流行歌曲《无向辽东浪死歌》,于是,他找到县令,表示自己不能去。
孙安祖给出了一个合情的理由:他的家刚受了水灾,老婆已经饿死了,家里就剩他一个劳动力,他再一走,家就彻底垮了。
县令大人是不管这些的,完成上面摊派的征士任务,保住乌纱帽才是他的考虑范围,于是,县令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还把他拖出去打了一顿,并告诉他,如果你不去,就将你关起来,罪名都定好了,就说你以前偷过羊。
要偷过羊,老婆怎么会饿死?
孙安祖终于愤怒了,拖着浑身疼痛的身体回去之后,他找了一把尖刀,磨得锋利,然后直接冲进了县衙,刺死县令,逃遁而去。
东方文明只两句格言:一句是安分守己、明哲保身;一句是管******。━━━ 林语堂
这是乱世里发生的一个并不少见的故事。
听完孙安祖的讲述,窦建德告诉对方,先不要担心,你在我这里躲一阵,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
风头并没有过去,县令大人不是临时工,岂是死了就算的,又因为窦建德平时经常干收容逃窜人员的事情(收容亡命,跟柴家庄一样),捕快们都知道,抓逃犯,找老窦。
村外已经出现了公人的身影。
没有办法了,藏是藏不住了,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
窦建德把孙安祖叫来,告诉他官府的人已经摸到了这里。
孙安祖当即表示自己马上就走,绝不拖累朋友。
窦建德晒笑了,他不是一个怕拖累的人,他跟对方说这些,也不是好让对方走路。窦建德看着孙安祖,摇了摇头,说道:
“你还能去那里?你还要当一名朝不保夕的逃犯吗?”
“那我能去那里?”
窦建德盯着对方,说出了三个字:
“高鸡泊。”
高鸡泊仍漳水汇集而形成的一个湖泊区,里面芦苇丛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也是义军的天然基地。
孙安祖马上明白了对方是让他落草,他没有犹豫,老婆饿死了,自己背了命案,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窦建德又告诉他,在我的庄园里,还有二百多像你这样的亡命之人,你领着他们一起进高鸡泊吧。
为对方设身处地,安排一切,朋友二字直抵千金。
孙安祖没有言谢,这样的恩情已无法言谢,想了一会,他问了窦建德一个问题。
“官府已经追到这里,怕此事会连累大哥,不如一起进高鸡泊吧。”
窦建德露出了苦笑:
“我还有一家老小。”
孙安祖点头,没有再说,数天后,他离开了窦建德的家。
又过了一些天,窦建德听说高鸡泊里多了一支反抗军,其首领自号“摸羊公”
窦建德笑了,他知道,此人一定就是孙安祖。
当初说你偷羊,你就干脆叫摸羊公,看来这逆反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