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积淀没有缘由,仅仅起于皮相的恋爱,没有理由说它一定没有好结果,但林不知不喜欢这样开始。
对着镜子摸了摸新冒出来的几颗未成熟的痘痘,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没有让别人从皮相一眼就喜欢上的能力,顿觉有些好笑。
从白色衣柜里翻出为数不多的几件短袖,随手抓了件就往身上套,两脚蹬进昨晚就摆好在床边待命的运动鞋,今天是校运会。
本来想着,按照学校惯例,运动会再怎么说也得先有几场雨作为不可或缺的开幕,结果一拉开窗帘,广辽的天空上虽然半边有大坨黑云,不远处学校头顶上却还没有被黑云笼罩。
霍,奇迹。
抓起桌子上的牛奶放进黄色背包,一路突突突地下楼,外套的金属拉链撞在铁扶手上叮当直响,不知道此刻还在安眠的邻居们听得这声音心情如何,反正林不知快乐的很。
对她来说,厌恶的并不是所谓学校,而是学习。喜欢的不是坐在教室,而是教室桌子上谈笑风生的张之珩
林不知加快脚下蹬自行车的速度,似乎想要甩开身后那些黑色的、压抑的黑云。
奋力蹬着车筐破败的自行车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林不知偶尔也会幻想如周五晚八点偶像剧男女主那样的相遇,她撞到他的腰间,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然后擦出奇妙火花。
想到这里就会有点痛恨自己怎么又骑自行车,这要真撞到人腰上,火花不火花的都是另一回事,关键是还得赔钱。
张之珩住在离林不知家不远的另一条街上,那条街上有好吃的鱼香肉丝、鱼丸粗面和穿着渔网袜的美丽姐姐,而林不知住的这条街是个弥漫着肉腥味的菜市场,林妈这勤俭持家的女人为了方便买菜就在附近安了家。
而两个来自完全不同环境的人,却注定了要碰撞在一起,把对方写进自己的未来。
张之珩也正骑着车往学校飞驰,嘴里叼着半个小笼包,手里给刚刚轧死的几只蚂蚁做着祷告。
忽然,张之珩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了林不知的身影,耳机里的歌突然变得热血,激地张之珩猛踩两脚,在经过林不知的瞬间假装偶遇打招呼。
“早!”
林不知转脸看见是张之珩,吓得差点没抓稳把手。靠着强大的表情控制力,努力甜甜地笑着说:
“草!不对,早呀!”
听到了她不小心的失语,张之珩心想,脏话从她口里跑出来,怎么就能这么好听。
张之珩努力找话题:“今天运动会,你有什么比赛吗?”
林不知答道:“我有心脏病。”
张之珩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略觉伤感,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是校篮球队的吧?我会给你加油的。”林不知看出了他眼底的小小内疚。
张之珩狂喜,但这狂喜在心里猛的跳动几秒,顺着微红的脖子和耳朵爬上嘴角时,只扯出一个轻轻的“嗯”。
或许年少时,开心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
结果篮球赛开场前五分钟,林不知依旧没有到场。公认的校草许寄清拍着张之珩的后背问他:“你在看哪个漂亮MM,要她QQ号可以找我拿。”,张之珩叹气,没有说话,他知道他没办法跟这种QQ列表消息从来没停过,平均每天收到三封表白信的人交流。只得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把球按在地上刺啦刺啦地摩擦,唉声叹气像个怨妇。
此刻林不知还在老师办公室里接受教诲:“小林啊,平时不要太孤僻了,要努力和大家打成一片啊,我小时候就……”。
林不知扫了眼挂钟,不由分说就要往外跑,老师抓住她:“小林,老师还没讲完呢。”林不知头也不回,撒谎道:“老师,我肚子疼,先走一步!”然后又匆匆忙忙往楼下跑,冲出去时差点带倒一盆绿萝。
“现在的学生啊,做什么都沉不住气……”老师叹了口气,又抿了一口桌上保温杯里的绿茶。“我年轻那会……”
快点,再快一点。
林不知此生第一次跑得这么快,速度超越了爸爸接她回家时骑的那只小摩托,脆弱的心脏在胸腔怦怦跳动,她甚至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嗝屁。
一路上各种人群砸向她来,穿着球衣的漂亮妹子,带着耳环的帅气青年,拿着冰激凌哇哇哭泣的小女孩。
然而一切又似乎静止,只剩下闪电般穿梭在人群中和耳边呼啦呼啦的风。
另一边比赛已经开始,张之珩收起的想七想八的心,认认真真打起球来。
林不知在他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赶到了,扶着观众席的椅子气喘吁吁。座位早就已经坐满,林不知知得站在高高的观众席上找张之珩的影子。
只记得张之珩今天穿的黄色球衣,却记不住是几号了,于是林不知一直盯着场上一个穿黄球衣的男孩子,结果等比赛结束才发现认错人了。
张之珩从比赛结束后就一直在人群中寻找林不知,林不知努力地想从前面一堆高个子中透出脸来,却始终不行。
于是张之珩有点郁闷地抱着球离开了球场,而林不知到所有人走了以后,还在那里等着。
或许是真的没有缘分吧,林不知心里闷闷的,低头脑中浮现出张之珩被其他妹子簇拥着回家的样子,林不知脑袋翁地一响。
然后又开冲了。
如果把她奔跑的背景切成夕阳、电车,老二次元了。
然而现实比较惨,天被黑云包裹住,乌漆嘛黑的没啥夕阳,马路上只有冒各种吵吵闹闹的店铺做背景。
而张之珩回家的步子迈的很慢很慢,他知道自己在期待点什么,特别是当他拒绝那些女孩子一起回家的邀请时。
林不知今天也是真的拼了,那颗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像颗定时炸弹一般。林不知也知道自己在幻想什么,尤其是她舍命奔跑的时候。
终于,穿过一个风铃声当当作响的拐角,林不知缓住脚步,抬起头来,张之珩就在十米左右的地方,慢慢地走着。
林不知终于没有勇气上前。
于是她也用同样的频率慢慢走着,看着他快要和远处的黑云融在一起,她知道他或许在等谁,但连猜测的勇气都没有。
嗯,那就这样吧。
走着走着,一道刺眼的光照进林不知眼里,她看见有车朝着张之珩飞速驶来,而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不知也不知道自己以多快的速度跨越了这十米的距离,只记得自己把他扯过来,她比张之珩抖的更厉害。
“其实我知道有人在后面的。”张之珩挠挠头笑了,像个小孩子。
“万一那个人不过来拉住你怎么办!?”林不知百感交集,担心还是比生气多出很多。
“不会啊,因为我知道是你。”
“呸,知道才怪了。”
林不知微微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