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故事入酒,新得的故事纯净,酿的酒便也醇香甘洌,烟罗封了酒壶,递给一旁的青桃,低声道:“走吧。”
走过幽深的走廊,墙壁上的烛光跳了跳,映出尽头暗红色的门,烟罗走在前面,青桃在她身畔亦步亦趋的跟着,要到门前时,便见两人身形虚化了一瞬,径直穿过了红门,门外俨然另一片天地,这里终日不见阳光,天色灰白,一条路直通向看不见尽头的雾霭,道路两旁开满了火红的花,路上偶尔遇上几缕游魂,只是面色茫然的绕开两人继续前行,
在这一片灰败的世界,烟罗是这路上唯一的亮色,她走的不疾不徐,目不斜视,穿过层层廊桥,路过重重殿宇,最终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前。
这座宫殿雅致清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反宇,神霄绛阙。见烟罗来了,门前的两头石狮旋即化作人形,两名身着铠甲的青年向她伏了伏身:“烟罗主子。”烟罗微微笑了笑,折扇轻扬,抬起右边青年的下巴,轻声问道:“小石头,殿下可在里面?”
“殿、殿下一早便在里面等着您了。”一抹红云飞上青年俊俏的脸颊,他结结巴巴的回应,眼睛却不敢看向她。
听见这个答案,烟罗心情舒畅,收了扇子便径直往里走。
她的脚步轻快,不多时便到了大殿前,青桃追的急,见她停下步子才终于喘匀了气,忙不迭的将酒壶和酒杯递了过去:“烟罗主子,快去吧。”烟罗素白的手接过酒壶和酒杯,忽而问道:“今日,我瞧着好看吗?”
青桃望着面前的女子,显然是天上地下也找不出几个的美人坯子,不由得笑了声:“主子若不好看,天底下便没有好看的人了。”
她抿唇微微一笑:“我想也是这样,”她利落的转过身,端着酒杯和酒壶进了大殿。
青桃望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晃了神,唯有在转轮王殿下面前,烟罗主子才会有如此生机勃勃的模样,平日里她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一缕游魂,眼底都透着丝丝凉意,哪似这般灵活快意。
她是忘忧酒馆第一百位老板,每一位忘忧酒馆的老板都是地府的见习孟婆,她们各自有五年时间,将听得的故事入酒,等待十殿阎罗中第十殿转轮王殿下品鉴,唯有过了他这关,这酒中才算是原料齐全,届时以酒为引,才能做的出令人忘却前尘的孟婆汤,成为一名真正的孟婆。
这已是烟罗主子的第五年了,青桃不免有些焦急,之前的主子们,有的手艺极差,有的傲慢无礼,最终都无法通过转轮王的考验,有的甚至未及五年期限便被打发去了其他殿做鬼差,相处下来,青桃觉得烟罗主子虽然为人有些冷淡,却从不会苛待下人,五年来她多次尝试,不断精进,每每却都以失败告终,如今她酿的酒,已是极为香醇了,不知这一次,能否通过转轮王的考验。
“这一杯,味道可对了?”烟罗站在宽阔的殿堂上,双眸熠熠生辉的望着不远处帷幕中的男人。
酒香掺杂着男人惯用的沉香,勾的她心痒。
居于上座的男人抬手拿起了金樽,酒香扑鼻,性感的喉结滑了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男人的声音似含着冰:“少了一味。”
他望着她,目光沉沉:“你的时间不多了。”
可殿前这女子仿佛丝毫未闻,唇畔勾起一抹笑:“殿下,这酒的味道,你可喜欢?”
男人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尖冲着她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她柔若无骨的身子便被一道强劲的力量瞬间推进了他怀中。
昏暗烛光下他的侧脸丰神俊朗,还透着一丝冷,如峭壁上不见光的雪,借着微微一抹光,他看见她在笑,软软的窝在他怀里,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他的面部轮廓紧绷了些,唇克制的抿了抿:“看来,那书生的故事,你很中意。”
她抬起一只素白的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闻见他灵魂的味道,”她顿了顿,继而遗憾的皱了皱眉:“可惜他着实是个善人,不然我便偷他一魄,融进酒里,让你也尝尝。”
他的眸光暗了暗,握着她手臂的手发紧,喉咙也有几分涩:“若你喜欢,五年期限后,我便把你送去旁的殿,做个专送生魂的鬼差,每日伴着这些香甜的魂魄,你觉得可好?”
他的眼如月,遮了层层叠叠的云雾,烟罗直起身子来,目光穿过黑暗描绘他的脸部轮廓:“不,我只做你的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