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手机那头莫名其妙的话语,周远暗暗叫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该不会是第七人民医院被一群精神病人给占领了吧?
穿越疯人院??
"大,大哥,大~姐们,我,我~求~求你们了,先,先关了~这~这玩意不行吗。"周远抽搐着,淌着口水含糊含糊的说道,"其实~我和你~你们是~是一伙的。我,我也是神仙。"
也不知是周远的声音不够大,还是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电击还在继续。
不过,好像并没有那么难受了。
电流吱吱吱的透过周远的身体,缓缓的向左脚踝齐集而去,就好像测血压时那紧绷的感觉,有点麻、有点胀,还有点……舒服。
完了完了,我该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周远心里想着,不自觉的低下头朝自己的左脚踝望去。
突然,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周远的脚踝处浮现开来,凝而不散,像水波一样,一层荡着一层。
这是……?
神光?
周远隐隐记得听谁说起过。
是了,十几年了,记忆多少有些模糊。
具体哪一天,周远已经不记得了。
那天天气很差,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空气就像被笼罩在高压锅里,又沉又闷,一丝风也没有。
当时,周远正在村里的小学上课。
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一联排泥瓦房,据说是以前的大财主给自己孩子办的。后来财主被打倒了,村民们修补修补,就拿来当村子的小学使了。
这排泥瓦房足足有四间,外加一个大礼堂,礼堂正中央挂着一块牌匾,因为年久失修其它字都掉不见了,只有《私》字还挂在上头。
当时周远和村里的孩子们正坐在礼堂里听大会呢,就见村长慌慌张张的跑进礼堂,和台上的老师不知说了些什么,就领着自家娃娃走了。
没一会儿,张大婶也慌慌张张的跑进礼堂来,将她的娃儿领了出去。
来礼堂的人越来越多,坐着的娃儿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周远和二柱子两人了。
二柱子比周远长两岁,两年前他爹上山采茶,结果叫蛇咬了,从此家里就剩下了一个娘亲。
周远和二柱子两人家境相近,年龄相仿,所以特别要好。
孩子嘛,都淘气,也管不得太多的事情,一见老师去了门外,便在大礼堂里,你追我赶的玩闹起来。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好好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就跟大晚上似的。
门外大风呼呼的刮着,直往礼堂里灌,把周远和二柱子给吓得藏到了讲台里头。
天空中噼里啪啦一阵电闪,紧接着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珠连成线似的砸在地面上,屋顶上,砰砰作响,时不时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响。
两个孩子吓坏了,紧紧的抱在一起,也不知怎么地,就迷迷糊糊的在讲台底下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二柱他娘披着个蓑衣,满脚都是泥,一把把二柱子从讲台底下拽了出去,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刚打完了,二柱他娘又红着眼将二柱子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两人那个哭啊,就好像全世界都没了。
周远也哭,却总觉得没有他们那个味道。
后面周远是怎么回的家,是否一路哭的稀里哗啦,他都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二柱妈抱着二柱时那种拥有全世界的神情。
舅姥爷,我要妈妈……我不管,我就要妈妈。
那天回到家后,周远哭闹了好久,舅姥爷怎么哄都没用,最后周远实在是哭累了,这才睡着。
那天,台风足足刮了一天一夜,大雨也直到后半夜才小了些。
半夜里,周远醒来,不见了舅姥爷。
这可是自周远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话说周远和他舅姥爷并不是大坝村本地人,是老村书见他爷俩孤苦伶仃的,这才收留了他们。
舅姥爷懂些风水,什么卜卦寻牛、踏穴定仙,倒也能将周远喂个温饱,不过村里却并没有什么亲戚。
这么些年了,舅姥爷从来没有带着周远上哪探过亲,也从来没有亲戚上过门。
也因为这些,周远总是感觉孤单,他总觉得缺少爱。出于对他人父母的羡慕,反倒让周远疏忽了他身边这个唯一的至亲的人。
舅姥爷~!
周远慌了神。
屋外****,屋里黑灯瞎火,周远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扑通一声,周远带着深深的自责,一下跪在了门栏上。他挺直了他那稚嫩的身躯,面对着屋外的****,幼小的心灵里满是赎罪与期盼。
舅姥爷,你回来吧,我再也不要妈妈了。
风很大,雨很急,泪珠混着雨水止不住的往下滚。
舅姥爷是生气了吗?
舅姥爷是不要我了吗?
……
夜空中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大半个天空照得透亮,原本沉寂的村子突然火光四起,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呼喊走动的人影。
世界崩塌了。
……
第二天,天亮了。
周远睁开双眼,发现世界既没有崩塌,村子也没有丝毫毁坏的痕迹,自己还好好的睡在二柱家的床上。
一旁的二柱子正呼哧呼哧的打着呼呼。
没一会,二柱他娘就走进屋来,见周远醒了,便张罗着两人起床,还给做了一顿喷香的白米面。
不过,周远只是胡乱的扒拉了两口就紧赶着往家里跑去。
听二柱他娘说,他舅姥爷回家了。
周远的家算不得宽敞,就一间泥瓦房,正房旁边耷拉着一间半敞的屋棚做厨房,虽说房子小,不过门口的院子倒是算不得小,九米长十九米宽,用舅姥爷的话说,这叫九十九莫满走,周远反正听不懂,对他这个六岁的儿童来说,大一些,还是小一些,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在院子里陪他一起玩的人。
转过前面那道弯就到家门口了。
周远卷着裤脚,一路上跑得飞快,白嫩嫩的小脚丫上沾满了黄泥和碎草。
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周远就停了下来,他愣愣的望着自家院子里那乌压压的一大片人群,不知该怎么办。
稚嫩的脸上充满了羞涩和胆怯。
不怕,我不怕。
周远偷偷将二柱他娘塞在他口袋里的水煮蛋拿了出来,紧紧地拽在手里壮胆。
舅姥爷,我要舅姥爷……
周远默默的念着就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低着头,浅一脚,深一脚的向着院里走去。
哟,快看,谁回来了。
哗啦一下,一大群人都围了上来。
周远内心咯噔一下,差一点吓得掉头就跑。
院子里的是村里的大姑大婶们,一见周远就都纷纷围了上来。
有捏一捏他小脸让喊大姨的,有抱着他亲上两口让叫四婶的,还有一个劲给他递糖认做他六姑的……
当时就把周远给整迷糊了。
后来周远才算弄明白。
原来就在那天台风夜里,村里二柱子起夜,迷迷糊糊的,透过自家窗户瞥见了村后山崖边上一道耀眼的金光。
凝而不散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