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海边酒肆听说霰霚山内自成世界,仙珍圣兽不可计数,我找遍大半个世界,都找不到雪玉蝉和桐鹿,也只能到这里碰碰运气了!”想及此处,花寻香手中凭空缓缓出现一个光球,光球巴掌大小,里面装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雪白的头发,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眉心一朵蓝色桃花印记,盯着看久了就会被一股燃烧灵魂的灼热感逼退。他穿戴整齐的华服、悬浮一旁的配饰依稀可见,双臂环膝,蜷着身子,皮肤下有若隐若现的孔蓝色纹路,纹路时有光芒闪现,那光芒亦给人一种灼热之感,使得周围的温度也拔高了许多,花寻香的心里也急切了几分!“如若这一次再找不到最后一对双生灵物,那寻仙就再也救不回来了。而这世界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弟弟你再坚持坚持,这一次姐姐说什么也要让你苏醒过来。”看着手中的光球再缓缓消淡直至消失,花寻香收回思绪。看着远处若影若现的雪山,定了定目光,左手掐诀,右手捻住一片飘来的花瓣,口中念念有词,“千花御动,敕吾其形,揽风冲霄,速行青眼!急!”,只见花寻香消失在原地,而那片先前夹在她手里的花瓣儿,也乘着吹过的风,越飘越高,越飘越快,很快花瓣儿就飘到了云层之上,似乎向着太阳直冲而去;说来也怪,这高天之上无限接近大日,没有微风拂过,亦没有丝毫生气,大日炽热的高温,把一切想要和它是比肩的东西,焚化分解成这世界的养料,而这片飞在大日下的花瓣儿并没有分解,甚至连一丝水分都不曾蒸发,还保持着刚离开花寻香手指时的样子。
话分两头,花寻香寄身的花瓣正乘着风飘向霰霚山,而霰霚山下,焱舞神宫中的人正在为三个月后的祭典忙碌着。
“蓝心!你这小童,又在此处打瞌睡!让你看管桃树苗,不是让你来偷懒的,要是丢了一棵,就罚你祭典过后去搜集桃苗去!”一个长着鹅蛋脸,一双杏眼似是带起春情又含蓄内敛,烟柳眉飘缀,一只琼鼻下点着樱桃小嘴,穿着柳绿色长裙的女子,挎着一个小篮,拢了拢玉簪没有束好垂落的秀发,一边笑斥,一边款款走到一个穿着孔蓝色里衣,胸口用天空蓝秀着“桃”字,外面罩着水蓝色外衫的小道童身前。
听到有人唤他名字,蓝心腾的一下站起来,心到“完了完了,守着桃苗着实无聊,现在被管事姑姑发现了!怎么办?”正想着该怎么解释才好时,稍稍抬起底着的头,偷偷的瞄了一眼,看是剪春姑姑,打鼓的心放下去大半,睡意又重新袭来,脚下一轻,踮着脚飘到姑姑身边,熟练的挽起姑姑的手臂,摇着拖着声音咕哝道:“姑姑~看桃树苗太无聊了!”剪春姑姑见他这样,心里一软,无奈的轻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含笑道:“你这小迷糊,这桃树苗是什时候用的,有什么意义你不知道啊?居然还敢轮值的时候打盹儿,到时候受罚可不要怪姑姑心狠!”一边说一边掏出手绢,擦了擦蓝心嘴边的口水,又正了正衣襟,理了理露在外面的小衿,紧了紧腰间盘云素带,又没忍住捏了一下他粉嘟嘟肉乎乎的小脸,松手后见蓝心的脸又红了三分,睡意去了大半,又语重心长地道:“还好是我看见了,换了莲夏姑姑,这会儿你怕是想坐都难了!”说完又往他小脑门一戳,“这一个月你要轮值看着桃树苗,为三个月后的祭典做准备,要是因为打盹儿丢了一棵,明年你就去山里的桃林,寻九株桃树苗出来,种在山下的桃林里,没有寻到就不要想着出宫历练了!”蓝心松开姑姑的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道:“不就是几棵桃树苗嘛!看我明天去寻它个几十上百棵。”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大嗓门怒道:“蓝心!你这个小糊涂蛋,现在就去山腰找九棵桃树苗来!姑姑也不要你多找,你就找九棵,你找来桃树苗,姑姑我替你轮值看树苗,不仅替你看,和你组队的小伙伴的轮值也包在姑姑身上!还几十上百棵,你咋不上天呢?”话刚落下,一个穿着藕荷色长裙,眉宇间捎带英气,眼睛如星光点缀,一只挺拔却不失女子的柔美的鼻子下,一张若初露刚染的花瓣似的红唇快速翻飞,三千青丝被一根木簪束起,只手提着火红色裙?,健步如飞的女子,快速走道蓝心旁边儿,伸出另一只手,精准的落在蓝心耳朵上,轻轻向上一带,这一系列动作完成,蓝心耳鬓的碎发才猛地向后他身后飘动了一下。“疼!疼!疼!疼!疼!莲夏姑姑,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下次一定一定不再打盹了!”蓝心告饶,莲夏姑姑依旧拎着他的耳朵,声音未减分毫,怒斥道:“饶了你,你说说我饶了你几次了,今天居然放言采它个几十上百棵桃苗,肯定是讲桃苗采集的时候打盹去了,要不哪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又转过头来冲着剪春,分贝稍降道:“你就护着、宠着、惯着吧!哪天他们闯了祸,受了罚,罚重了你又难受,整天在九长老和我们跟前哭哭啼啼的,求我们罚轻一些,我们不依你,你就天天哭,这次就算你哭死,我也要让这小糊涂蛋长长记性!”说完拎着蓝心的耳朵,刷的不见了,只听见空中悠悠飘来一句话,“这小糊涂蛋还要守一个时辰,你就替他守过,今天老娘非要让他涨涨记性不可!”
剪春取出一颗种子,种在地上,手中捏动印法,口中念念,刚种下的种子抽芽,快速的长成了一把椅子和案几,案几上茶事样样齐全,案几上还有一颗冒着嫩尖的小树,看也没看就往后坐,椅子上前接住,她便愣愣的出神了。想到刚才莲夏的话不免有些恹恹的,想到因为自己宠溺,这些小家伙老是犯错,将来要是因为自己的宠溺犯了大错,有性命之忧,自己该怎么办哟!想及此处定了定神,刚刚还在眼框里打转的泪水,生生收了回去,只是攥手里的娟子还是擦了擦脸,眼睛红红的,像兔眼睛一样!
化作花瓣的花寻香,从天空飘落到院墙上,正巧将焱舞神宫中的这一幕收入了眼里。想起那个小道童,摸了摸介子戒,想到戒指中还在沉睡的弟弟,以及他沉睡的原因,和故去的家人,还有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心中悲凉、怒火、后悔交织在心里,导致她一时气息不稳,将一丝气机泄露,也就是这一丝气机,暴露了她的位置,也引起了剪春姑姑的注意。
手绢还没放下,剪春依旧一副恹生生的样子,实则早已收敛了眼中的泪水,将刚才那股心情强压下来,隔着娟子偷偷的看向花寻香停驻的墙头,却没有在那片碧边粉琉璃墙顶上看到半个人影,未发现半个人影的她,立即释放出精神力探查周遭,一草一木,一尘一筑都在她脑海中展露无余,并未发现异常,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似乎还在园中未走,随即便出口道:“不知是何方道友到我神宫做客;只是客人也该有客人的样子,还请道友从正门入城;若想进神宫参观,请递上拜帖,自会有人接待,还望不要随意打探,虽说来者是客,但是我们神宫也还有些俗规,有些地方是窥探不得的,此处便是之一,还望道友海涵!”话音落下,院中再没一丝声响,院中的植物们却在悄悄蕴藏生机,一刻钟过后,那种感觉还没又褪去!“啵!”一朵小花因为生机浓郁到了极致,生生涨开了花苞,一声轻响打破了院中的寂静!“早听闻神宫四司修为了得!今日得见春司祭,果然非凡!是末学冒失了!只是末学并没有敌意,只是想借桃苗一用,奈何姑姑的桃苗实是珍贵,又逢祀神节,想要得愿只能这样!现下望姑姑看在我并未借成,家中病人又离不得我,能放我离去!家中事了,我自去神宫找姑姑请罪!”一道温柔中略带几分沙哑和几分疲惫的声音,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剪春身后的殿檐下窜出,在墙上翻身纵跃,眨眼就消失在天边。花寻香化做的花瓣,也顺着黑影带过的香风,飘向了城北!
“唉!又是一个痴儿!”念及此处,剪春的帕子怕是一时半刻放不下去了!
“你怎么又哭了!自从我醒过来后,就没见你再把娟子放下过,你以前也不似这般爱哭啊!”言语中的责怜、殷殷关切和稍许的嘲嘁。院子外一股凉透灵魂的寒意飘来,一朵朵雪花从月门中飘出,还没看见人影,月门门洞上就有冰凌在成型,墙角和植物都结上薄霜,温玉铺的地面也似乎没了温度,空中慢慢有纱雾弥散,那股寒意像是寻到了主人的灵犬,迅速飘向剪春,在接触她的瞬间,寒意化做了一股柔和的风,说不出的温暖,门边也出现了一个笑得像春风一样的男子,再看刚才的霜雪、冰凌早已不见了踪迹,那些受过寒打过霜的植物更加生机盎然,月门门洞也像刚建好一样!剪春看向那个站在门洞处的男子,眸光动了动,刚要开口,那男子薄唇轻启,便说:“宽心!刚刚那个小蟊贼,我出手小惩了一下,估计也就休养个三五年,他若熬过去就便是一场造化,若熬不过去,性命也当无碍,你无需担心,看那小贼也不是个蠢的,向城北奔去了,想来在城里是有去处的,就算熬不过,躲在城中也无人敢动手,不过是折磨他个三五十载而已!”
剪春张了张嘴,好一会儿,也还在张嘴阶段没有合上,幽幽的看着歆冬,哀怨道:“你把我要说的都说了去,你让我说什么!”说到这儿,又作势擦擦眼角道:“就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了去,我在你面前连点自己的小秘密都没有,我还怎么在姐妹圈里混呀!”歆冬届时已走到案几前,顺势就往后坐下来,他身后也没个椅子什么,然而就像有椅子一样,坐在那儿虚手凝出一团灵水,摘下几段小树的嫩尖,放在茶壶里烹上了,烹好茶各自斟了一杯,温声揶揄道:“好好好!我以后都看破不说破,我可不想像原秋一样,他现在还在补他们家的大洞呢!”剪春喝了茶杯里的茶,心情好了些,笑道:“你知道,我不会像莲夏那样的!”说完还不忘冲歆冬眨眨眼睛,看得歆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剪春和歆冬喝了会儿茶,一个穿着和蓝心衣着相仿的紫衫小女童走了过来,脆生生作揖恭身道:“剪春姑姑,九长老!我是负责下一轮守值的弟子紫汐!”歆冬将一颗玉珠抛给她道:“一会守值,玉珠切不可离身,离开时将玉珠交与下一个守值之人,珠内封存术法,你可自行参悟,不可将在此值守期间任何事说与别处,你们七人相互通告,若长老问起,你们尽可让他们找我!可明白了?”紫汐作揖恭身道:“弟子明白了!”待她再起身时,剪春和歆冬也不见了踪影,案几椅子也随之消失,那些花草、月门也都恢复如初,像是他们从未来过一样,只有手上的玉珠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