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壮已经被前方手持短钢筋的男人逼到了脚手架的边缘,两股战栗。
这里没有防护网覆盖,稍有不慎便会坠下几十米高度,摔成一摊烂泥。
男人慢慢逼近,钢棍沿着支撑架拖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壮子,帮帮哥,和他们一样老老实实跳下去吧。”
“救命啊,来人啊!”王壮吓得魂飞魄散。
男人怕他喊来人,面目狰狞地将短钢筋直直戳过来,将王壮捅下脚手架,“去死吧!”
“啊——”王壮瞬间惨叫着跌落。
“死吧,死了我才能嬴。”男人站在脚手架上,满意地缩回了头。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刻刀,在横杆隐蔽的角落里刻下一只飞翔的鸟。
地面上,有民工扛着铁铲经过。脑顶上有破空之声传来,有什么东西正巧砸在铁铲之上,将他带得一个趔跌往后坐去。
民工骂骂咧咧地支起身子,手摸到了一摊温热的液体。他向后望去,只见一个人怒目圆睁,正面朝上“枕”在铁铲上。那人身体摔得稀烂,四肢诡异地弯折,后脑被锋利的铁铲没入了大半,蜿蜒下红红白白的液体。
片刻后,惨叫声响彻工地上方,“啊——死人了——”
徐婉已经在电脑前枯坐了一上午。
她天不亮就醒了,醒来之后难以入睡,干脆直接打开了电脑和广播等候录取结果的发放。
“昨日消息,我市这个月内发生第三起民工高空坠落事件。死者均由几十米的脚手架上坠落,当场死亡。”
页面终于刷新进入了查询界面。徐婉一口气儿拉到了最下面,看到“录取”二字。
她的眼睛酸涩起来,把目光投向摆放在显示器边上的相框。
那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男人的手臂紧紧拥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半保护的姿势将她搂在怀里。
“徐东,我成功了。”徐婉拿起相框,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男人俊朗阳光的笑脸,喃喃说道,“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徐婉第二天便自行做了入职预检。等做完全部的项目,即将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她忽然和一个迎面走进来的中年男人对上了眼。
那男人衣衫破旧,遍布污渍,黝黑的脸上沟壑四布,显然是一个徘徊在社会底层努力讨生活的人。
他眼神和徐婉对视了还不到一秒就躲躲闪闪地移开了视线,看得徐婉皱起了眉头。
眼前这个男人嘴角两侧下撇,是典型犯了错误的表情,可眉毛却时不时地向上挑挤在一起,眼睑上翻,露出不少上眼虹膜,昭示着他内心的恐惧。
一个人来医院体检而已,为何会拥有这样犯了既心虚又恐惧的心理活动?
徐婉心下存疑,余光扫到了他紧紧揣在袖子里的双手,在男人揣着的袖子发现了不正常的片状隆起。
片刻后,徐婉面色大变。
她飞快向医院正门跑去,揪住门口保安的领子低声喊道:“快报警,那人有刀!”
保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脸莫名其妙。
那男人眼看着就要走到体检楼门口了,徐婉没时间和保安多费口舌,自己掏出手机迅速报了警。
就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体检楼前迸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
“啊!杀人了!”
“大家快跑啊!”
徐婉心下一惊,匆忙向接线员说明情况后拔腿就往体检楼跑。
她逆着逃命的人群向内挤去,冲到一半就看到了那男人持刀劫持了一个微胖的女人。他面目狰狞,不管不顾地冲正在逃命的人们大喊:“去报警,给我把警察叫过来!”
男人虽然话说得凶狠,但是徐婉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他的色厉内荏。他还在害怕,或者说比刚才更加害怕。
人命关天,情急之下徐婉喊出了声:“等等!”
那男人拖着怀里被吓软了脚的女人狐疑地向徐婉看过来。
“大哥,我当你的人质。”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可很快便重新变得凶狠起来。只是这份凶狠搭配上他上半张脸恐惧的面部表情,显得更加违和。就好像他劫持人质,并不是出于本意一样。
“大哥我求求你了,这是我亲姐,她刚怀孕,不经吓的。”徐婉估摸了一下男人的年龄,从手足及孩子两方面出发,想要以此令男人产生微妙的共鸣。
那男人听罢,果然蹙了下眉头,手里的刀也略微远离了一点。
“大哥,我姐夫就在外面等着呢。”徐婉再接再厉,又从夫妻关系下手,“你放了我姐吧,换我也是一样的。而且她身子不方便,你拖着又沉,不如我轻便。”
徐婉重重咬了一下舌尖,逼出一点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眶里,更为她的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她在赌,赌男人的人性,也赌自己的判断。
门外有警笛声远远传来,那男人周身一抖,不出徐婉所料地同意了她的请求,“那你过来,赶紧的。”
徐婉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蹭着脚就往男人的方向移动。男人一推手中的女人,刚要换手劫持徐婉之时,警察突然从医院门口持枪而入。
徐婉趁那男人注意力被引走的瞬间暴起,她反手钳制住男人的手腕,用另一手的关节猛击他的手臂内侧。
男人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徐婉劈手打掉他的刀,提膝而起正中他岔开的双腿间。
“乖乖……”平宣市刑警支队长阎威宇正巧带着人闯进来,目睹这一幕后,和在场所有男性一起下意识地夹紧了腿。
他放下枪,瞠目结舌地看着前方痛得一脸扭曲跪倒在地的劫匪。
周围警察冲了上去压颈套铐,阎威宇回手给藏在房顶上就位的狙击手打了个手势。
“队长,”副队陈君子指挥着队员把劫匪押上车后,夹着两条腿走过来,“想什么呢?”
“想女人。”阎威宇摸了摸下巴。
刚刚那个女人看模样那么柔弱,结果一记撩阴脚眼都不带眨的。
辣,真辣。
陈君子顿时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阎威宇余光瞥见了,道:“我是说刚才那个勇斗劫匪的女同志!陈君子,你怎么不改名叫陈下流呢?”
“陈下流”敢怒不敢言,夹着腿跑了。
阎威宇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找到那个见义勇为的女同志,转身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