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没有哪个新娘子像我这么惨,刚结婚,老公就出差去了,连着十几天都见不到面。
徐严回来已经是十月底了,他回来前就通知了各个地域的大区经理到总部来开会,杜绝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他回来那天,疲倦到极点,我给他做了一桌子菜,他吃了几口,就去睡了。第二天,我醒过来时,他早就去公司开会了,我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我百无聊赖约亚楠见面,亚楠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问我:“徐严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啊。”我生怕亚楠走漏风声,再也不敢轻易联系她。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把危机摆平了。徐严回家的时间也渐渐早起来,脸上的愁容也少了。
但我却笑不出来,因为那个跟了徐严十多年的女人,吕勉。当打听到吕勉至今单身后,那种忧虑更深了。
以我对女人的了解,像吕勉这样勤勤恳恳,十多年如一日地守在徐严身边,帮他打江山,排忧解难,一定是因为她爱徐严。
吕勉在徐严身边十多年,她是什么心思,以徐严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表示呢?徐严没有表示,我却坐不住了。
有一天徐严回家很早,我们难得地温存了一番,因为他工作繁忙,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热了。徐严心照不宣地先去洗澡,这时候他的手机亮了一下,我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吕勉给他的发消息:“遇到问题了。”
徐严洗完澡后,看了一眼手机,换衣服就要出门。
“你要干什么去?”我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徐严摸摸我的头,安抚道:“公司有事,我去处理一下。”
“都下班了,你明天再去不行吗?”我拦着不让他去。
“佳音,员工们还在公司加班,我这个老板却在家休息,合适吗?”徐严口气虽然很柔和,却不容我反抗地挣开了我。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有些恼火,干脆也换了衣服,打车来到了徐严的公司。
进出徐严公司所在的大厦电梯需要打卡,我没有电梯卡,从直达的货梯上去,一直到了二十八楼,徐严的公司。公司里的灯大部分都熄灭了,只有一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公司有门禁,我试着输入徐严的手机号码,门被打开了。
我就像是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走到那间亮灯的办公室旁边,仔细看了看办公室门上挂的铭牌,原来是吕勉的办公室。徐严的声音传出来:“怎么样了?”
吕勉笑道:“还没有弄完,估计得弄到一两点。”
“算了算了,你先回去睡,明天再来弄。”徐严赶她。
“不行。明早我要开部门会议,今天必须得弄完。”吕勉坚持不走。
徐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发一份表格给我,我帮你一起弄。”
“不用了,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还是回去吧。别让你的小娇妻在家独守空房。”吕勉调侃道。
“让你发表格给我,说什么废话呢!”徐严不满地说道。
吕勉继续调侃道:“你能顺利出来,是不是没有告诉她,你是来跟我加班?”
徐严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吕勉又问道:“这小娇妻怎么样?”
“很听话,也很懂事。”徐严回答。
“很听话,也很懂事?”吕勉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对另一半的要求多么高呢?原来这么简单。”
“我满意就行了。”徐严淡淡地说。
“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吕勉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有什么好满意的?”
徐严口气变得严肃起来,“吕勉,我今晚过来是加班的,不是来跟你讨论我婚姻的。”
“我就是不明白。”吕勉的声音逐渐变得高昂急促,“徐严,我跟了你十多年了,从二十三岁到三十三岁,放弃了光鲜亮丽的工作跟着你来创业,你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女人?你尽管把我们比比看,她哪点比得上我?你为什么娶她,不娶我?”
“在工资和期权上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吕勉打断了他,“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徐严长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在竭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吕勉,作为朋友,我劝告你一句,钱比男人,尤其是不爱你的男人靠谱。与其盘算着怎么让不爱你的男人爱上你,不如想想怎么多赚钱。”
“你爱她是不是?”吕勉不依不饶。
“今天你就别回家了。到十三楼开个房间,赶快睡一觉,明天睡到八点半,九点上来开会,还能再睡五个半小时。回头找公司报销。”徐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那你呢?”吕勉问道,“你留在这里陪我吗?”
“表格,我带回家去做,做完之后发到你的邮箱。你去楼下开房睡觉吧。”徐严说着猛然就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拎着电脑,大步走出了公司。
那天凌晨徐严没有回来,他是当天下午回来的。我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就看见徐严满脸怒气地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回来了?”
他冷冷地看着我,质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
徐严的眼神更冷了,“你跟踪我一直到了办公室。你是担心什么?担心我出轨?在办公室里跟别的女人偷情?”
原来徐严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杨佳音,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徐严看向我的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子。
“徐严,我不想跟踪你的,可我控制不了自己胡思乱想。我爱上你了,我没有安全感,我没有吕勉的能力,根本就不能像她那样帮你的忙。我怕她抢走你,我——”
我为自己的怯懦和不堪感到羞耻,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跟她只是朋友和同事。”他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但声音依然冷冷的,“从我在投行时,吕勉就在我手下,我们认识十多年了,倘若我真的跟她有什么,那早就发生了,不会等到现在。以后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你大概不会了解,当一个女人真的爱上一个男人时,她会有多么强的占有欲。一想到她陪着你度过了你十年的时光,我就忍不住嫉妒。我嫉妒吕勉,嫉妒她的能力;嫉妒她在十年前开始就陪着你,我嫉妒她!”
“我说了,我跟她没什么。”徐严看我反应激烈,口气终于软化了,“我如果喜欢她,那我干脆娶她好了,怎么会跟你结婚?我娶你是因为喜欢你啊。你怎么还能没有安全感?”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可是我跟吕勉比起来差远了,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喜欢我?”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可爱又自信的姑娘,跟你在一起很快乐。吕勉她的确比你有能力,可我跟她在一起除了讨论工作,就无话可说了。”徐严认真地回答道,随后又问我,“我这个回答是不是让你有安全感了?”
“我昨天看到吕勉给你发的消息了,又看到你立即去找她,确实担心你们会有什么事,这才跟踪了你,对不起——”我向徐严承认错误。
“以后别再做这种蠢事了。公司里安装监控了,昨天你偷偷溜进公司,被监控拍到了。我也是今天看了监控才知道。幸好没发生什么事,如果出了问题,就算你是我老婆,我也不能徇私,你知道吗?”
我没想到自己这一场“抓奸”给徐严带来了麻烦,又羞又愧,“对不起。”
我把这件事告诉亚楠,亚楠鄙夷道:“杨佳音,你知道吗?你找我诉苦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个怨妇!别说徐严对你失望,就连我也觉得挺烦的。”
我看着好朋友丝毫不掩饰的嫌弃,追问道:“我现在真的很不堪吗?”
“是啊,”亚楠伸手拧了我一把,泄恨似的说,“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懒?!”亚楠冷冷地看着我,连珠炮般说道,“以前我就想说你了。从大学时,你就不肯吃苦,辞职做公号,也没见你多上心。还自由工作者,自由自由,自律才有自由。我现在天天采访写稿,你呢?你自己算算,你跟徐严结婚之后,公众号几月没更新了?你也就是仗着徐严有钱,能养得起你吧?
“佳音,你要是这么懒散下去,你跟他的婚姻早晚出问题。你们的地位是不平等的,你的成长速度根本比不上徐严。
“你刚刚说的那个女下属,虽然对他贼心不死,但在工作上,人家毫不含糊,熬夜加班,你倒好,熬夜抓奸。就你现在这样,根本就不用人家动手,你也能把自己作死。”
亚楠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最后还不忘点题,“要想保住自己的婚姻,先想想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只有势均力敌的婚姻才能长久。现在看来,你配不上徐严。”
如同醍醐灌顶,亚楠的话让我豁然开朗。
之前的我嫉妒吕勉,生怕她会抢走徐严,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原本也可以活成吕勉那样的女人。
如果我也有吕勉的能力,能和徐严一起成长,在工作上帮助徐严,这样的婚姻怎么可能不长久?
虽然下定决心,但做起来也难。亚楠这个小天使又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一把,“如果你不嫌我这里工资低,不妨来我这里上班。在我手里调教调教就出息了。”
我痛快地答应了,跟徐严说了一声,就去亚楠的公司上班。
亚楠也真是发了狠要折腾我,从来不会因为我是她的好朋友,就对我手下留情,每次都把采访中最难啃的骨头留给我,把我折腾得身心俱疲。但我自己也很清楚,每一次她对我的折磨,都是一种历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平静无波。
然而就在徐严的公司积极筹备C轮融资时,一篇深度财经新闻《负债5亿之后,平价咖啡还能迎来下一个春天吗?》刷爆了财经圈,文章揭露了徐严公司的营收情况——由于分店扩张迅速,以及低价咖啡政策,让公司亏损严重,现在负债已经达到了5亿。
自从徐严创业以来,公司一直发展很快,融资也一直顺利。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一直在亏钱,还亏损了5亿!
一想到这个天文数字,我手脚发软。只怕我和徐严赚上几辈子都还不上这笔债。
我不知道徐严看到这则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但现在市场趋冷,投资人看到这篇报道,在投资的时候肯定要慎之又慎,这次徐严怕不会顺利拿到投资。
如果他拿不到钱,那前期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而更让我感到难过的是,这篇报道是亚楠写的,她在写之前没有跟我打过任何招呼。
我去质问亚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们做新闻的,处在中间立场上,负责采写真实的新闻报道。徐严的公司的确出现了问题,就算我们不报道,也会有别的媒体报道,隐瞒不报,那只是自欺欺人的行为。”
“可是你至少跟我商量一下,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吧?”我气恼地质问道,“你这样瞒着我算是什么意思?”
“就算我告诉你,你能改变得了什么呢?”亚楠质问我,“求我不发这篇稿子吗?再说了,线人给我这个消息很着急,我怕被别的媒体抢走,都来不及开会,连夜赶出来的。”
“线人?”我敏感地捕捉到亚楠话里的漏洞,“你是说有人透露消息给你?这人是谁?是徐严公司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