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备的死,并没有引起一丝波澜,陆仁峰只是使了个眼色,就冒出两名大汉,抬起崔备的尸体就走。
滕执事也没闲着,吩咐手下,打扫刚才那筑基修士一掌造成的破坏,他的那群手下不愧是先天期高手,只在翻手覆手之间,鼓动的灵力气旋,便将整个庭园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就连崔备尸体留在地上的血迹,都被滕执事震荡成一团红雾,一掌拍进了土里,再没留下一丝痕迹。
整个总舵大门前,只是短短数十息功夫,便不在有一个男丁,只剩下一群侍女,还跪在原地。
那黑衣修士,见人都走完了,这才说了句:“跟我来。”
许是那黑衣修士已经用神念,仔细探查过整个白马帮府衙,也不用人带路,他径直就走到了整个府衙,最为宽敞堂皇之处,这里是白马帮平时用来议事的大厅。
众侍女一直跟在后面,金翠莲则走在侍女队伍的最后。
只见那黑衣修士,大袖一挥,整个议事大厅便被一层透明光幕所笼罩。
黑衣修士又回头吩咐道:“管事的上前。”
那名叫宝儿的侍女头领,赶紧上前一步。
黑衣修士点了点头,表示认下了,然后开口道:“待会儿要来的,都是筑基期以上的人物,你们就站在这光幕周围,若是有事,我自会传音给你们头领,没我允许,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是”,众侍女齐声应是。
说罢,黑衣修士走向了那片光幕,却见那透明光幕上,只是泛起一阵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走入光幕后,那黑衣修士寻了一处较偏的位置坐下,而他走路、搬椅子的声音,竟没有一丝传出来。
想来这应该是一个隔绝声音的阵法。
众女来不及惊叹,那名叫宝儿的侍女头领,就赶紧领着众女,安排她们各自所站的方位。
都站好后,那侍女头领似是还不太满意,又令所有侍女都转了个身,背对向议事大厅。
见那黑衣修士依旧在闭目养神,没表达什么异议,宝儿这才满意地站回到自己的位置,那处地方离黑衣修士最近,当然她也是背着身的。
这样一站,可是急坏了金翠莲,当然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模样,心里却在暗自叫苦。
侍女头领宝儿,显然是对她们两个新人不大放心,侍女们分三层而立,居然把金翠莲和另一名新人,分配到了最外面一层,也就是议事厅所在院落的大门口。
还有四名老人分散立于院子四周,那侍女头领则亲自带了三名亲信,站在了大厅之前。
金翠莲暗想,等会儿若真要进去端茶倒水,也肯定轮不着她了,寄希望于老祖出来闲逛透气时拦住,怕也不太可能,在院子里走走倒还正常,可谁又会到这院门外来瞎逛。
唯一一次机会,只能是在老祖进门之时就拦住,哪怕会显得唐突,只求老祖看到她胸口的梅花印记后,能帮她打个掩护。
“呼”
一道破风声,当时就破灭了她的幻想。
金翠莲只感觉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有一位高级修士御宝而来,却是直接落在了庭院正中。
落地时荡起好大的一股气旋,然后又传来几声脚步,渐渐离她远去,只是几步就彻底没了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应该是走进了光幕。
金翠莲愕然,刚才进去的那人,想来也是一名堂堂的筑基修士,他竟然不走正门?!
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她家老祖,为人千万要讲究一点,可一定要从正门进啊,虽然“讲究”这个词,在魔道那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贬义词。
“唰”
“嗖”
“啪”
“啾”
......
各种御宝而来的破空声,时不时响起,大部分都直接落在庭院中央。甚至还有两人,怕是梁上君子做习惯了,竟然直接落在了房顶上,却唯独没有一个人走正门。
一次次的失望,令金翠莲几近绝望,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和梅苏苏解释。
就如实说吗,先不谈梅苏苏信不信,就算梅苏苏信了她的难处和苦衷,可梅苏苏会一直留着她吗,会安心让她守着这么多秘密吗?
直接在诸位大人面前,把整件事情捅出来吗,会不会连累家族且不说,恐怕她自己本人,第一个就保不住,她一个后天期的小喽啰,那帮人肯定审都懒得审,就会对她施展搜魂术,直接强行探查她的识海记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合颜宗就没有一个正经人,非但没人走大门,落屋顶翻墙进来的倒不少,那帮人又怎会在乎一个小小婢女,会因为被强行探查识海而变得痴傻。
来人的频率越来越慢,直到过了许久,都再没有人来,就在金翠莲已经彻底绝望之时,又是一道破风声传来。
金翠莲抬眼一看,只见一名身着素衣长袍的中年修士,正踏着一柄黑色戒尺缓缓落下。
那中年修士头戴纶巾,手持一柄折扇,戒尺法宝离地三寸时,那中年修士才从容一步迈下,摇着扇子,不疾不徐朝着大门走来,那优雅从容的气度,宛如一位饱学鸿儒。
金翠莲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神采,那人的容貌,还有那柄戒尺,那把折扇,就连脸上的那颗痣,都与她家族里供奉的老祖宗画像一摸一样,她敢确定,迎面走来的这位,正是她家老祖金余仕。
金翠莲顾不得其它,必须抓住这唯一一次机会!她主动上前一步,倒头便拜:“金家第九世孙,金翠莲,拜见老祖宗!”
就在拜下的一瞬间,似是不经意,金翠莲扯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令她在低头时,胸前漏出大片的肌肤,当然也包括那朵梅花印记。
这一幕,谁也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是背对着整个府衙所有人的。
“啪”
回应她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金翠莲被一巴掌抽飞,撞在门上,嘴角溢出鲜血。
“谁是你家老祖!我金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孙女金翠莲,确实是您的第九世孙啊。”
“金氏族规第六条,背!”
“凡在母宗效力者,万事皆以母宗之事为重,切莫以私废公,违令者...违令者...废去修为。”金翠莲颤颤巍巍的背出来。
“你既已身为外门弟子,就应该以宗内分配的差事为大,如此场合,怎能这般不知轻重?”
“是孙女的错,孙女自幼就崇拜老祖宗,卧房内日日供奉着老祖宗的画像,刚才是翠莲第一次见老祖宗,一时...一时之间,竟情...情难自已......”说着说着,金翠莲真的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银邪又带着调侃意味的声音,自院内传来:“行了,金老鬼,磨蹭什么呢,就差你一个了,故意让小辈背家规,背给谁听呢,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平时卖弄你那些条条框框,酸腐讲究,也就罢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你还要演一出大义灭亲不成?
谁还不知道,你勾搭女修,从来就不看那女子,姓不姓金。”
说到一半,又对着匍匐在地的金翠莲道:“小姑娘你也别伤心了,回去的时候,记得告诉你家那些小姐妹,以后别思你家老祖的春了,金余仕现在改喜欢男人了,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说话的那人修为和权势太高,还是金余仕自知迟到理亏,并没有与那人争辩什么,反而恶狠狠地对着金翠莲道:“站好了,再出差错,我亲自废你修为!”
说完,金余仕扇子一合,阔步走进大门,两三步就没了声音。
金翠莲赶紧收拾好衣衫,擦干眼泪和嘴角的血迹,装作委屈巴巴,眼睛还是通红,站回原来的位置。
她心里却在狂喜:事情,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