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
“一群狗娘养的东西。”
市政司，这是与军部星独立的一个帝国部门，他们主要负责的是城市安全和市民的秩序。当然也会看押一些罪责不算太严重的犯事者。
这一天从这里走出一个矮小的男子，他身穿一身黑色的毛皮大衣，但衣服上充满了褶皱，毛发也有些凌乱，像是刚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一样。
矮小的男子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披风下，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厌恶的表情。阴影下，只见他嘴唇上的两撇胡子向上抖动，然后他的鼻翼一阵深吸，嘴唇撅起来，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被虫子翻起来的样子。
两排焦黄的牙齿并在一起，然后张开，露出上面满是白色和黄色舌苔的猩红的舌头。
随后这个丑陋的男人转过头，向身后洁白的石阶上吐出一口粘稠的浓痰。
“呵呵！”
男人像是心里得到了些许莫名的安慰，他微微抬起头，帽檐的阴影下一双变态的昏黄眼睛莫名的浮现出一种肮脏的颜色。
此时正值上午，但在这个城市中永远见不到风和日丽的样子，苍穹的阴影下，寒城的空气肃杀，环境阴冷。
一颗阔叶的大树立在市政司前，这颗从南方专门移栽过来的漂亮的大树，此时却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白霜染遍了每一片叶子，每一片叶子都泛着黄绿色，这棵树的脚下落满了枯死的叶子。却不见有人来打扫。
现在是四月份的春天，却在这个城市中见不到一丝春意，甚至那种寂静的秋风冷漠的吹拂着地面上的落叶，充满死寂的水洼，吹不起一丝波澜。
水洼倒映着黑暗的天空，乌云密布。还有森冷的建筑，冰冷的人影，在乌云下有时会显露出一丝模糊的影子的太阳。那是一种猩红的日轮，即使被称为太阳，却让每一个居住在城市中的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啪——”
一片落叶掉进浑浊的水洼中，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也模糊了树后那个倚靠了很久的人影。
乔在这里等了许久了，他在这里等他一个朋友，虽然在这个城市中他有许多朋友，也不用为一个交情淡漠的朋友去冒险。
但他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那个前些日子与他的朋友发生冲突的那个魂王的夫人，和他的倚靠一同丧命在自己的家中。
也就是那个被称为雪狐魂王的那个魂师。
这也是这些年来死的第一个高级魂师，那个心心念念贵族身份的魂王，在他还没实现愿望的前夜和他的夫人一同命丧家中。
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踏踏——”
乔的背影有些萧瑟，在没有阳光的寒城，一切都像是掩藏在阴影中。
乔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缓步走了出来。
“路鬼！”
乔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向石阶上的走下来的矮小男人打了声招呼。
“嗯？”
路鬼听到有人叫自己，他疑惑的回过头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到来者，虽然此人浑身同样被掩盖在黑色的风衣中，但他那高大的身影，和独特的气质让路鬼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老朋友。
“呦，我以为是谁那，怎么，现在知道看看我这个老朋友了。”
路鬼阴阳怪气的说道。
他的嘴唇上仍挂在黏糊糊的唾液，随着他每一次开口，都会拉出令人恶心的黄色丝线。
路鬼掀开帽檐，然后露出了他那张可怖的脸。
“瞧瞧。”
“瞧瞧。”
路鬼指着眉心黑色的巨大疤痕。
那里烙印着一张天斗帝国的天鹅徽章。
“帝国宪法第三十六条：违反公共治安。第四十七条，魂师以下犯上。第九十八条，侮辱妇女，以及性骚扰。”
“呵呵。”
路鬼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球向外凸起，宛若一只死鱼的眼睛。
他狰狞的大笑，干涸的嘴唇裂开血红的裂痕，污秽的血液从嘴唇上流了下来。
“并案，我被判为烙刑，发配北关。”
路鬼想从乔的脸上得到一丝震惊，或者其他的表情，但什么也没有。
路鬼重新戴上了帽子，遮住了额头上烙印的丑陋的疤痕。
“真是幸运啊，只是被烫了一个纹身而已，就被放了出来。呵呵，狗娘养的贱种。”
路鬼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厌恶，恶毒的诅咒着对他身体作出残害的人。
乔哈出了一口白气，眼睛带着一丝怜悯，但面庞依旧冷静的看着这位久违的朋友。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被放出来吗？”
乔突然问道。
“嗯？”
听到乔的话，路鬼眼睛里疯狂的念头突然静止了下来，虽然他想复仇，但他还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释放出来。
他绝对不会相信是市政司那些人大发慈悲把自己释放出来。
“雪狐魂王死了，还有那个陷害你进去的女人。都死了。”
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极深的恐惧。每次看到这则新闻他总会想到那个小巷中宛若油画的场面。
“哈哈哈哈。”
路鬼听到乔的话，他先是一愣，然后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他笑的前仰后合，双手捂在肚子上。
“死了，哈哈哈。”
“那个女人也死了，现在连狗都不会看她一眼了。哈哈。”
乔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笑着的朋友。没有任何阻拦。任由它发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拳头才是真理。对于他们这些弱小的魂师，那些强大的人的话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真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操蛋。”
乔看着自己的朋友悲惨的样子，也能想到他在里面受到了多少屈辱。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他们大发慈悲把我放出来了那。”
路鬼笑声渐渐消失，冰冷的话语从他污秽的齿缝中流了出来，像是飘着脓的血。
“乔。”
路鬼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的朋友。
“哗啦。”
路鬼九十度掬了一躬。
矮小的身材作出这个动作，就像是一个球一样滑稽。但乔没有笑，而是冷漠的看着他的答谢。
“谢谢你当初为我辩解。”
路鬼说的是那天细雪大剧院前乔第一次为他做出辩解，虽然得知了对方是魂王的家属，乔退却了，但路鬼并不怨他，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看着眼前这个一生都被人看不起，耻笑的伙计，乔心中逐渐升上一丝悲凉。
“你知道的，我从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不想惹任何的麻烦。”
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知道，乔。”
路鬼此刻充满血丝的眼睛露出了温暖的光，就像是当初一样。
“你不会知道我在这里面经历了什么，那是多么的残忍。”
路鬼眼睛中的光消逝，与此同时浮现的是黑暗的光。
“前几天我听说了一个消息，乔，我的家人被雪狐魂王派人送到了废墟。”
路鬼将帽子压紧，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知道。”
乔无奈的说道。
“你阻止了吗？”
“没有。”
“也是，这样对你实在有些为难。”
“。。。。”
乔无言以对，他能从这个他曾经的朋友身上看到那股淹没了他整个世界的悲凉。
“我的父母，我的妻子，我的儿子。”
路鬼身体有些颤抖。
“就这样吧，乔，我想去找他们。”
路鬼裹着衣服从乔身边擦肩而过。
路鬼的身高只到乔的大腿处，显得无比的滑稽。很多人曾嘲笑他的身材，他的长相。但路鬼从没有反驳什么，他是个老实人，即使他有一定的实力，但从没有欺负过任何弱小的人。
但是世界辜负了他，或者说，他从没有看清这个冷漠的城市。
阴暗的天空下，路鬼是那么卑微，那么渺小，连蝼蚁都算不上。
良久，乔转过头，眼圈红红的，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电上了一只烟，含进嘴里。
这是自从那次事情后他第一次走出家门，他害怕极了，每次睡觉都会想到那场残忍的场面。
但是路鬼是他的朋友啊。
“千万别去，不要再。。惹麻烦了。。路鬼，活着不好吗。。”
乔突然跪倒在市政大楼的面前，膝盖下粘着被污水浸湿的落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