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北的门叫北关,关南的门叫南关,而从关南到关北贯穿的这座城市叫做寒城。
顾名思义,寒城一年四季都冰冷彻骨,从关北袭来的寒风在寒城游荡着,宛若一个来自极北之地的幽灵,日日夜夜的侵蚀着一切有温度的事物。
寒城地处大散关正中,房屋也多以高楼为主,而且线条大多粗旷,没有过多的装饰。楼房门窗偏小,高楼的主体大多是黑色种单色调,一种原因是这个城市的主体颜色就代表这个城市的态:
寒冷,深沉,黑暗。
楼宇林立,寒城是三座城市中最繁华的,每年都有很多走南闯北的商人将北方的皮毛运到南方,又将南方的粮食和蔬菜瓜果运到寒城,再一次分类,精致的商品被运送到蓉城的达官贵人那里,剩余的则在寒城贩卖。
这里的尖楼,高房大都挤在一起建立,城市中只有几条主要的干道供行人奔走,城市中的道路很宽阔,交通也井然有序,行人走行人的路,马车走马车的路,宽阔的大道最多可以供六排马车并行。
从上空看下去,大散关的城市分布很奇怪,蓉城的房屋大多很稀少,更多的是丛林和花园。寒城是被数条大路割裂的黑色城市,至于废土那边却更像是一片废墟。
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地面上也不见有积雪,为了保持道路的通畅,在积雪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城市管理者就会撒一些除雪剂,来融化地面上的积雪,但雪一化,整个城市就更加寒冷了,污浊的雪水被来往的马车溅起,落在路人的身上,留下两三点污渍。
行人为了不惹祸上身,大多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打开随手携带的伞,斜着打开。
所以你会经常看到路边盛开的伞花,没有雨没有太阳都会打开,似乎这已经成了寒城百姓的日常习惯。
方才被溅了一身污水的中年男人,身穿着黑色的正装,打着领带,衣着考究,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方帽,对于方才的遭遇他也习以为常。
中年男人看着衣服上的污渍有些难为情,毕竟这里离家有一段距离,回去再换有些得不偿失,但对于这种可能出现的事情男人也习惯了,只见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被淋湿的污渍,从他的手上缓缓升起三道白色的魂环,看样子这个男人还是个魂尊,对于魂师来说他们的待遇应该是不错的。
看来,这个中年男人应该是这个城市中中产阶级的层面,不愁衣食,每天都可以到第三大道的咖啡店喝杯黑咖啡,然后再去咖啡店后面的细雪大剧院看一场歌剧,或许能见到自己喜欢的演员。中午可以去寒城正宗的冰雪餐厅,并来一份雪绒莽牛的牛排,再点一杯不算太贵的红酒。但是寒城所有人都知道,红酒只有长街那边的地下酒馆才算正宗。
吃完午餐的中年男人,满意的拿起方巾擦了擦嘴,然后将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从桌面下拿起今天的报纸,看着今天有趣的事情。
听着耳边熟悉的音乐,男人捋着自己弯曲的胡子,恰意的看着手中的报纸。
报纸上的新闻还是老样子,只是报道了今天的天气,哪个贵族又何哪个贵族吃了一顿晚饭。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只有两个了:
第一个是公爵大人召见了地下的主管白鸽还有北域都护府的雪国少将。
第二个细雪歌剧院将在本月的月末演出巴拉克王子复仇计的新剧。
对于他来说前者只是饭后的谈资,儿后者则是他所关注的事情,毕竟对于老戏迷来说,细雪歌剧院的新剧对于他的吸引力可是巨大的。
“看来下午就该去买票了,那么下午茶应该是泡汤了。”中年男子捋了捋翘起来的胡子无奈的想到。
“服务员,买单。”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然后举起另一只手,招呼着远处的服务员。
“先生,一共是六十四个银魂币三个铜魂币。”
男子从一旁取过手包然后递给服务员几张面钞。
“这是六十五个银魂币,剩余的是你的小费。”
“谢谢先生。”
中年男人拦住刚要走开的服务员,然后又递给他一个圆润的银魂币。
年轻的服务员疑惑的看着男子,。
“帮我给那位弹琴的小姐,就说今天的音乐很美妙,我很喜欢。”
说罢男子拎起一旁的手包,然后将黑色的方帽戴在头上,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从餐厅门口取过一把黑色的雨伞。
“鬼天气。”
中年男子下午来到了剧院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然后才买到门票。
其中还有一段不愉快的插曲。
“嘿,乔。”
“嗯?”
中年男子转过头想看看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嘿,这里。”
“终于在远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路鬼,你也来了。”
“比你晚一些。”路鬼从队伍后面走了过来。
路鬼很矮小,头上戴着宽大帽子将他的小脑袋衬托的有些滑稽,他佝偻着身体来到乔身旁,然后猥琐的上下扫视着乔,然后在不起眼的裤脚发现了一处污渍。
“这可不像是爱干净的你。”路鬼歪着脑袋滑稽的说道。
“路上又遇到了家里出了事情的马车,我很同情。”乔耸了耸肩,弯曲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表示自己的无奈,和悲痛?
“你可真损。”
路鬼眼睛转了一圈然后开始扣说道:
“我跟你做个生意。”
“什么?”
“我用十个银魂币买你这个位子。”
“不卖。”
“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不卖,我没你这个朋友。”
“你可真无情。”路鬼撇着嘴。
“那二十个。”
“多少也不卖。”
“哼!”路鬼冷哼一声然后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乔转过身,想让他让位置,这可是他排了一个小时的队,而且,还不知道排到自己还有没有票了。
“这是我的位置,让开。
“凭什么插队,纠察队!纠察队!有人插队!”
乔被身后的吵闹声再次吸引过去。
原来是路鬼想回到原来的位置,但后面的人不同意,就叫来了纠察队。
“什么事情女士。”
对于骂骂咧咧,长相猥琐的路鬼来说,纠察队的官员更愿意和一个长相文雅的女士交谈过程。
“这个小矮子插队!”
女人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着身下那个猥琐的矮子,并厌恶的说道。
“这么矮,插进来的时候我还没看到,后来我感觉我裙子里怪怪的,原来是这个猥琐的男人。”
女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咳咳,夫人,注意言辞。”
“哼!”女人冷哼一声,没再过多叙说。
“这位先生,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你被指控扰乱公共秩序和猥亵妇女两条罪名。”
官员仰起脑袋,用鼻孔俯视着路鬼。
“等等,我刚才是排在这里的,只是稍微离开了一会儿,和前面的朋友打了个招呼。”说着路鬼急切的来到乔旁边恳切的看着他说道。
“乔,你会帮我的对吗?”
乔看着老朋友实在不忍心让他遭受牢狱之灾。
“你好先生,请问你是什么人,并且这个矮小的先生说的是否真实。”
官员拿着一个小本走了过来。
乔很讨厌麻烦,但有些麻烦总会找上门来,不论是早上的马车还是下午这档事情,都让他感觉今天真的倒霉。
“是的,我的朋友说的是真的,并且我和我的朋友都是三环魂尊。”
乔捋了一下胡子,轻轻的摘下帽子礼貌的说道。
“哦,两位原来是魂师,可有什么证据。”
乔露出武魂,手上浮现三个白色的魂环,同时路鬼也浮现了两白一黄三个魂环。
“这是北域都护府颁发的帝国魂师证。”
乔从手包里掏出一张黑金的卡片递给官员。
“看来这是个误会,这位先生应该是身高问题才没有被看到,这是我们的失误,还请先生回到原来的位置吧。”
说罢领着路鬼来到那个女人的身旁。
“尊敬的女士,这位先生是位三环魂尊,你们之间应该是有了误会,所以。。。”
官员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
“不可能,我绝不会让这个小矮子排在我的前面。”
女人坚决的说道,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更给这张脸留下了一丝刻薄。
“我可是魂尊!”路鬼也知道自己魂师的身份是高贵的,所以以此威胁女人。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魂王的夫人那。”女人仰起下巴,露出一段细腻滑嫩的脖颈。
“这这,这位女士你可有证据。”官员满头大汗的看着眼前这位身穿不菲的长裙的女士心中暗自倒霉。
“这是我家先生给我买的红宝石戒指。”女人伸出手露出无名指上戴着的一颗戒指,然后骄傲的说道。
“你家先生可是雪狐魂王?”官员看到这枚戒指瞬间想到了几天前报纸上报道的一个魂王在拍卖会上豪掷一千金魂币只为博佳人一笑的那位魂王。
即使现在天空还下着雪,脚下的寒气顺着腿留到天灵盖,但这官员还是满头大汗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冷漠的女人。
“这位夫人,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会严厉处置这个流氓的,”
说着官员给身后一行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走上来四五个人将路鬼架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本来就是在这个位置的,我是魂尊,我又证明。”
在一阵吵闹中路鬼被带走了。
看着被拉走的路鬼,官员冷漠的笑了笑,然后暗自说道:“两个个白色魂环的废物,魂环也应该是买来的。”
然后看着眼前的女人瞬间变了脸色,点头哈腰的看着女人,细心的问道:
“魂王夫人怎么来排队了那。”
“我可不敢插队,毕竟是细雪歌剧院,那是对演员的不尊敬。”
“是是,夫人还真的是不用特权的好人。”
官员讨好的说道。
乔看着刚才的一幕,什么也没说。乔伸出手稍微将帽子拉低了一些,然后抱着身体往人群中挤了挤,沉默的藏在队伍里面。
在拿到票后,乔刚要离开,突然发现队伍末尾出现了一阵骚乱,听着人群中嘈杂的声音,好像是远途的商人撞伤了一个演员。
但乔现在格外害怕所谓的麻烦了。
于是,乔拉低帽子,匆匆的离开了,在路过一家餐厅的时候,转身进入了阴暗的巷子里。
乔脚步匆匆,面色凝重,不敢保证那个女人是否怀恨在心,还有那些官员是否会找他麻烦,所以从小路回家是最安全的方法。
黑色的长靴踏在腥臭的泥水中,乔冷漠的看着小巷中三三两两坐在角落的流浪汉,提防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麻木的眼睛
没有过多停留,乔又转过一个路口进入了一个更加黑暗的小巷。
“哦,我的天那!”
突然黑暗中乔大声地惊呼着,言语间充满了恐惧的味道。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此刻乔软座在地上,睁大了眼睛恐惧的看着眼前这幅凄惨的画面。
“简直就是地狱,我的魂主。”
乔的帽子丢在一旁,手中的门票飞到血水中,然后墨水缓缓晕开。
“吼——”两三只恶犬狰狞着红色的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乔恐惧的魂神颤抖,然后向后退去。
“救命啊!!”终于乔崩溃了,他疯狂的向外面跑去。
事情回到今天的夜里,至于为什么是夜里,可能是某些人睡过了头,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黑夜里,一架马车匆匆的路过来时的路口,然后突然发现一个小巷口的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而这个马车的样式很熟悉,他们在公爵府前还刚刚见过。
白鸽吩咐马车停下来,然后拉开窗帘看着路边正和官员谈话的雪国少将。
“雪国少将,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国放下手中的案例,然后抬起头寻过去。
“哦,白鸽总管。没什么。路过这里的时候,被人通知有一群商人被分尸在小巷子里,本来这些事情我没有必要过问,但既然路过了,总要下来看看。”
雪国看着面带微笑的白鸽,和他马车轮子上厚重的泥水,眯起了眼睛。
“至于白鸽总管,怎么还不回去,让夫人等久了,可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从这条路穿过寒城是到长街最近的一条路,难道雪国少将不知道吗?”
白鸽笑着问道。
“那我还是孤陋寡闻。”雪国冷漠的说道,然后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资料,逐渐皱起了眉头。
“那位先生是?”突然白鸽发现墙角正蹲着一个憔悴的中年人浑身泥泞。
“他叫乔,下午从剧院买票回来,大约五点左右在巷子里发现了凶案现场,是第一目击人。并且票也丢了。”雪国眉头抬起头淡淡的说道,然后很快又低下了头。
“哦?那可真是倒霉。”
“你过来。”白鸽招呼着。
乔疑惑的抬起头,憔悴的看着不远处高贵华丽的马车,踟蹰片刻,站起身来来到马车旁。
“先生,有什么事情吗?”乔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
“我只是有些可怜你的遭遇,给,这是这个月末的门票。”
说着白鸽递给他一张门票。
乔震惊的看着白鸽手中的门票,然后双手接了过来,复杂的看着。
“谢谢,先生。”
远处雪国微微抬起眼睛撇着远处的白鸽二人。
“这件事情和地下有什么关系吗?白鸽总管。”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守规矩的正经商人,一定是城市中的小混混和流浪汉干的吧,哎,没想到城市官员尸位素餐,什么也不干,还拿着帝国给的钱权。真是畜生。”
白鸽听到这句话瞬间反驳道,言语锋利,将一切事情脱了个干净。
“并且以我的身份怎么会去做这些下贱的事情,看来少将大人是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毕竟这些是下人干的事情。
“要不要我捎少将一程?”白鸽微笑着提议道。
“不必。”
雪国依旧是冷漠的样子,似乎对谁都不言苟笑。
一阵冷风吹过,将几片雪花洒在雪国黑色的长袍上,点缀些许颜色。
“我是官,你是贼,我们不同路。”
雪国冰冷的话像是这风,这雪,冰冷刺骨。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吗?以后我们还要打交道的吗?既然雪国少将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热脸贴着冷屁股,那么月底见了。”
说罢白鸽将帘子放下来,然后吩咐着车夫。
雪国看着远去的马车,灯火昏暗,雪逐渐大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盒,从中掏出一根香烟,然后点燃,这时一旁几个官员围上来为他挡风。
雪国摆了摆手,告诉不用,然后深吸了一口烟,冷漠的看着远处的黑暗心中想到:
“黑暗中的蛀虫注定会被一脚碾死。”
“那些巷子里死去的人是下午那些吧。”一直没露头的玉天星笑着问道。
“也许是吧。”
白鸽模棱两可的说道。
“肯定是,哈哈哈哈!!!”
玉天星大笑起来,笑到眼角都出现了泪水。
“小鬼你有点烦了。”
“哈哈哈哈哈!!!”
玉天星笑到直不起腰,他扶着车窗,然后用力的扯着窗帘,肆意的大笑。
“别笑了。。。”白鸽无奈的捏着眉头。
“哈哈哈哈!!”
窗外风雪夜,车从冰封街。
路人闻凄雨,原是孩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