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陈三的站出来说道:“只是把他放走是不行的,这件事已经闹的这么大了,那个当官的能放过我们?
平日里就已经把我们生吞活剥得恨不能连骨头碴子都吞掉,这回他在钦差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肯定会受惩罚,他回头肯定把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打算利用这个机会狠狠地敲他们一笔,之后拿着这笔钱远走他乡,去别的地方另谋生路。”
他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大家纷纷赞同。
“可这是犯法的啊,作为大秦的子民就一定要遵守大秦的律法,而且我还听说那个钦差是个很有学问的大儒,我们都是大秦的子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石意大概觉得自己一个大侠,这么明目张胆地要参与绑架朝廷要员实在是不成体统。
“那个当官的可以合法地把我们全都给饿死。”张二狗说道。
他是这里的首领,一个看起来很精瘦的小个子,身上看不出一丝的脂肪,皮肤晒得漆黑,头发用布巾以奇怪的方式包了起来,脸上涂着一些花花绿绿的颜色,留着一撮山羊胡。
“你爷爷在的时候,那些狗官还有些顾及,不敢太过分,但是上面的官员最近好像要有什么大动作,一个劲地在我们身上捞钱,
先是种地的税翻了一倍,之后做小生意也不行了,入城费翻了一倍,最后说什么这山也是国家的,进山打猎也要缴税,后来大家什么都不做了,就硬靠时间,结果还要缴人头税,不交钱就是违法,就有加入邪教的嫌疑。
他们定的法律都把我们迫害成这样了,你还让我们去守他们的法?”
石意摇了摇头,说道:“不,这只是当地的官员苛捐杂税而已,是地方官的错误,因为和首都洛阳距离太远,鞭长莫及之下,他们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而洛阳派来的钦差就是来监督、彻查他们的。只要我们把事情向钦差大人说清楚,让他了解我们的难处,他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刚才招呼任良的女子是张二狗的妻子,她以一个女子独有的细心和对事物敏锐的洞察力剖析道:“小意,你在那座山上呆了太久了,太久没有下山了,也学了太多的死板东西,
你学的那些东西是死的,就是几个墨汁画的玩意,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看到过、经历过的事实。
你好好想一想,这个钦差会是和那些狗官亲近一些还是会和我们亲近一些?
他如果到了邺城,是去我们家吃饭去我们家睡觉还是会去那些狗官们安排的地方吃饭睡觉?
你说他会维护我们吗?”
石意倔强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公道自在人心,正义必然会得到伸张,恶势力也一定会得到公平的审判。我爷爷也是这样教育我的。”
“哈,我活了七十年,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公道‘和‘正义‘是什么东西。”一个老头在旁边说道。
他的牙齿没剩几个了,说话直漏风,却很有几分沉重的味道。
老人环顾周围的人,又一次强调,“七十年。”
石意的脸有些发红,有些像是在客栈那时候的样子,不知道是羞愤、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石意很用力地说:“不,公道和正义是一定存在的,我爷爷当初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他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自己的盟友,转过身对着任良诚恳地说道:“任良,你是我朋友,你也一定相信这个世界有公道和正义吧。”
任良皱着眉头,极力地在记忆里搜索这个世界上看到过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事情在眼前迅速闪烁:军队全灭,狼妖追杀,重伤,救人,进牢,通缉,,,
任良看着石意,很严谨,很认真,很老实地回答道:“好像,并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不!一定是有的!”石意并没有被深入敌营孤军作战的劣势给吓倒,
反而更激动地站起来说道:“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把钦差客客气气地给送回去,他看见我们本来可以索要钱财但是并没有这么做,一定会被我们的诚恳的态度给打动,就肯定会有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我听说这个人曾经在国子监进修过,他一定有着很高的学问和很伟大的道德。”
众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慷慨激昂,他这么激动,大家也不好泼他冷水。
“即便大家勒索到一些财物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得背井离乡,在其他地方继续躲躲藏藏,苟延残喘,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片故乡了。
而且每天还要担惊受怕,怕被发现,怕被人告密,怕被抓住。这种生活是你们想要的吗?
只要把钦差大人送回去,让他把那个地方官公正判决送入大牢,让他把税收都调整回来,大家又可以过上以前的生活了。”
村民们骚动起来,后面这几句话是很有诱惑力的。在古代,小农经济基本占主导地位,尤其是乡村。所以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来说,对故乡的感情和生活方式,确实是难以割舍的。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现代有些地方拆迁,明明能给你分几套甚至是十几套房子,但家里的老人就是不同意,打死也出去。
故土难离,这并不仅仅只是四个记录在书上的字而已,这里面包含着对故乡的殷切希望和浓厚的感情。
“好像,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了,对他的说法产生了一些认可。
石意几乎是在乞求着说道:“情大家一定要相信我,我以无量天尊起誓,以我的名誉担保,也以我爷爷的名誉担保。”
这个担保好像很有分量,石意的爷爷似乎在村民中的威望很高。
人们开始议论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由张二狗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反正到最后都是要放人的,我们就干脆听你的了,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