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和刘仙儿与周围呆板麻木的鬼魂们迥异的气质,很快引来了阴兵的关注。
两名通体黑衣,满脸横肉的阴兵快步赶到两人身前,行了一礼道:“两位上仙有礼了,不知驾临此地有何贵干?”
陈凡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要掩护仙儿跑路呢,没想到只是一些欺软怕硬之辈。他好奇道:
“你是如何分辨出我们的身份的?”
阴兵甲打量二人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怀疑,不过还是恭敬道:
“这些鬼魂皆是凡世新亡之人的残魄,魂体暗淡无光,二位的灵魂之光与之相比,宛如骄阳之于萤火。
吾等阴司鬼卒可以看到魂火,是以远远就望见了两位大人。”
刘仙儿直接亮出了玉帝的印记,干净利落道:
“这是玉皇大帝的印信,带我们去见阎王。”
同为东方夏国神系的一份子,阴兵甲当然认识这位最顶级大BOSS的印记,他慌忙躬身行礼,殷勤地跑到前面引路道:
“未知是天帝使者莅临,失礼之处还望恕罪,尊使请跟我来。”
在阴兵甲的引领下,二人登上一架老式马车,一路上经过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从奈何桥上过了忘川河,最终到达了阎罗殿。
马车的速度飞快,沿途的风景稍纵即逝,然而只是对地府风景的惊鸿一瞥也让两个年轻人胆战心惊。
望乡台上肝肠寸断的哭泣,恶狗岭的恶犬撕腿,金鸡岭的公鸡啄眼,野鬼村的群鬼分尸,奈何桥下望眼欲穿的痴情人……
扶着车栏下了车,陈凡恍恍惚惚地走到阎罗殿上,迎面而来的几名鬼差,架着一个瘫软如泥的鬼魂刚刚前脚离开。
殿上分列两边的皂衣鬼面衙役,殿堂上高挂的“明镜高悬”牌匾,透射出古代衙门的森严威势,让今非昔比的陈凡重新找回了腿脚发软的感觉。
见到陈凡二人,主座上漆黑脸面,额有月牙印记的阎罗天子,也就是北宋时的那位开封府尹包拯,黑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起身相迎道:
“两位勇士,你们不是回人间筹划封神之事了吗,怎么竟会来到这阴司之地,不知有什么是小神能帮到二位的?”
陈凡拱手道:“包大人,呃,阎罗大人,我们确实是来寻求您的帮助的。”
“无需在意称谓,请尽管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一醒来……如今的龙门火力组织势力强大,暗中操控着娱乐影视业,不少明星也要看其眼色行事。”
阎罗王猛地一拍桌案,“岂有此理,魑魅魍魉之徒,也敢嚣张放肆!哦,陈先生,你继续。”
陈凡咽了口唾沫,斟酌了几息才道:“于是我们就想,能不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寻找拍摄电影的人选。
在改造教化这些帮派恶棍上,我们觉得还是交给地府的专业人士来的好。
先前天尊给了我标记凡人梦境的术法,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将他们的意识从梦境接引到地府来呢?”
阎罗王拍掌大笑道:“当然,托梦引魂可是我阴司之神的拿手好戏。
哈哈,陈先生此举真是再正确不过了,此等罪恶之人的灵魂,正是要送入十八层地狱好好清洗一番。”
“呃,阎罗大人,”迟疑一下,陈凡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们还是有要利用到他们的地方的。
您看是不是先惩戒一下,暂且留他们一条性命。”
想到这位包大人嫉恶如仇的性格,陈凡真担心他直接来狠的,把那些火力组织成员的灵魂弄得魂飞魄散,那他可就坐蜡了。
“陈先生且宽心,地狱是赎罪悔过之地,不是屠宰场焚尸炉。
而且地狱万载人间只是一瞬,只要给我几分钟的时间,保管还你一群正直善良,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的大好人。”
呵呵,陈凡附和地笑笑,他的要求倒没有那么高,只要有这一半的效果他就完全放心了。
正事谈完,两人又与阎罗王闲聊了一会儿,在这位地府主宰的讲述下,他们对地府的了解加深了不少。
阴曹地府是感应现世之人对阴间冥府的想象,在幻梦界因缘而生。
它的幻想之力来源主要是夏国以及周边几个深受夏国文化影响国家的民众。因此,接受的灵魂也只有生前相信地府传说,相信死后会魂归地府的死者的灵魂。
那些有着其他死亡信仰的凡人,死后灵魂自然会被吸引到对应的冥界。生前为冥界的存续贡献精神力,死后得以开始一段新的鬼生,是不是很像保险和基金?至于真正的唯物主义者,自然是如其所愿,身死即魂灭,一切归于无了。
阎罗王向二人抱怨,因为信奉马列主义的夏国人越来越多,传统的这一套封建迷信很不受年轻人的待见,支撑地府存在的幻想之力日复一日地变得稀薄起来。
以至于其他九殿的阎王不得不陷入沉睡来节省能量,只剩祂一个在夏国民间知名度比地府本身还要高的正神苦苦支撑,维持地府的秩序运转。
陈凡只能报以同情的目光,您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好过,那是没过过未来的日子——
现在还是落后的上世纪八十年代,连高考都刚恢复,夏国大部分地区的民众落后而愚昧,神怪传说在民间有着广泛的生存土壤。到了二十一世纪,不说从小在学校接受无神论洗脑的新一代了,就算老一辈在科技浪潮的洗礼下,也很难再像过去一样对虚无缥缈的鬼神保持敬畏。
阴间和地府成了人人都知道是幻想的幻想,成了小说戏剧里可以随意调侃的存在。很少有人再打心眼里把这当成真的,人们信仰的虔敬度大幅度下降。
到时候,依赖幻想为生的幻梦界地府,日子恐怕要比现在难过千百倍。
另外,据人间的《十八泥犁经》记载,十八层地狱,第一层的一日等于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岁,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经一万岁,也就是人间一百三十五亿年,罪人才能出狱。而每往后一层,都要增苦二十倍且增寿一倍。到了第十八层地狱,便以亿亿亿年为单位,简直是万劫不复。
有个成语叫“度日如年”,说的是在难受、痛苦的情境下,人们会觉得时间过得比正常情况下慢得多。这里的“年”是人的主观时间,日是客观世界的时间。
在极端的痛苦下,时间的感知可能会被无限拉长,但人身毕竟是肉长的,再怎么长也该有个限度。不过到了幻梦界的地狱这里,没有了现实世界物理法则的束缚,痛苦和时间都可以同步无止境地放大到人类想象力的极限,这就有点恐怖了。
那十八层地狱里每层的刑罚项目,也不只是如名字所言的那般单调。铁打的狱卒,流水的犯人,无数年岁月的积累下,再简单的项目也被玩出了花。
面对阎罗王参观地狱十八景的邀请,陈凡二人一同坚定的婉言谢绝了。
开什么玩笑,吓尿了怎么办,吓出屎来还要不要脸面?
君子不但远庖厨,也远刑房。我们只管享受美食,看到结果就好了。
陈凡把那小贼的梦境坐标给了阎罗王,祂当即大手一挥,命令手下最为悍勇的牛头马面-王朝、马汉前去勾魂。
没过一会儿,那偷摸陈凡身子的小贼就被缚着双手,拖到堂上来。
陈凡从阎罗王的讲解得知,普通人的梦境是一座意识的城堡,城主基本不会主动从梦境中出来,但外界的强者却有能力突破城防,进入城堡直接把城主掳走。
一旦主意识离开梦境,失去了支撑的梦境会随之破碎,而这意识在幻梦界自动凝聚的躯体,或许就近似于人们常说的“灵魂”了。
那被锁来的小贼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瞅瞅那看看,一点为自己处境发愁的样子都没有。
阎罗王端坐于太师椅上,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包阎罗审阴断阳近千年积累的威势一下子倾注到他身上,那小贼立时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应道:“草民甄孝仁。”
“你可知罪?!”包阎罗义正词严地喝问道。
“不,不知道草民所犯何罪。”
“判官何在,查生死簿。”,一青面长须,身穿红色官袍之人应声上前,翻动起手中的巨书。
这判官却不是公孙策,而是阴曹地府的判官之首,唐朝西游之时曾替太宗改寿,民间知名度最高的崔珏。
他翻到一页,朗声诵读到:“甄孝仁,原名李狗蛋,六二年出生,祖籍粤省莆田,幼时随叔父偷渡至龙门,十三岁加入黑帮东星。
打架猥琐不前,但下手阴狠,擅长寻找伤重体弱之人,收割补刀,致十三人肢体残疾,二人死亡。
平日以偷窃钱财为生,合计三百五十一次,折合人民币三千六百元。
原阳寿五十年,因作恶扣除三十年后,为二十年尚余两年。
依阴司律,死后当入第九层油锅地狱,烹炸十万八千载;再入第十三层血池地狱,腌渍六十万载;复入第十六层火山地狱,烧烤三十亿五千万载。”
陈凡喉头耸动了一下,让这崔判官说得他都有点饿了。
常言道千滚的豆腐万滚的鱼,这又炸又腌又烤了这么长时间,想必绝对很入味吧。
狠狠摇了摇头,将这个变态的想法清出脑袋,他相信这一定是地府阴暗的环境对自己造成的影响,他陈凡依然是一个正直善良,口味正确的好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