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月城景仪坊
李汶梁一如往昔的调配着手中的生药料,年初的战事骤起加上岭南生药巨擎云家的没落,一些难得的生药已然缺货,自己祖传的经世良方配备不全,早已不得其之前药效十之八九。前天夜里,薛家老小的凄厉惨状更是萦绕脑中久久不散,短暂的失神后,却被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万千,“李神医在不?!神医在不在?!”一个浑身油烟味的中年男子焦急的冲了进来,赫然是江汉大街当街卖十全十美别故汤的汪老板!
“神医?我女儿怎么样?”李汶梁隔着纱巾轻拂着床上清秀少女的脉象,一旁的汪老板急切的问道,“肺气郁结、已成白雾化,需急服清肺解毒汤!”李汶梁搭上女子脉象便是一惊,少女的症状竟与薛家老伯爷孙俩症状极为相似!出于愧疚之心,近两日他潜心研究病理,得出不同当日按照体感微寒之症处理,清排并举给出了自家世代研制的清肺解毒汤。“那请神医速开药方,小老儿这就去抓!”汪老板闻言大喜,忙说道。“唉……只是此药今日已然抓配不成了……”李汶梁却异常的沮丧道,“为何?!”汪老板不解,“此方有一生药,名曰麦冬!现今市面早已断货多时了……”“那该如何?!”汪老板急火欲焚,一把抓住李汶梁的衣领大声喝道!“爹……不怪神医……咳咳……想来是报应……”榻上的少女极其虚弱无力的说道,“梦云……是爹不好!爹不该让你乱吃东西……呜呜呜!”汪老板似乎想起了什么,自责的抽打着自己哭嚎了起来。“汪老板莫急……汶梁想到一法,你可高价去黑市求购麦冬,价格虽高,但可保令千金一命!”李汶梁不忍父女二人悲痛欲绝之状,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从汪老板进入黑市十两黄金高价买下三两麦冬之后,不到半日就有吃食燕别故会引发肺痨急症伤人性命之消息不胫而走,近些时日由于粮食短缺、牲畜上缴缘故,再加上汪老板父女之人大肆宣扬,烹食燕别故的军民甚多,已有绝大多数军民染疾,已致数十人病发身亡。食过的惊惶不已,未食过的亦杞人忧天!随后的时日,染病之人越来越多,原本因抢粮而鼎沸的却月城景仪坊,却被这时疫来袭的消息瞬间平息了……而李汶梁得出来的食燕别故或可得时疫,还有救治汪家小姐梦云之事却传到了全城上下所有人的耳朵里。就在那一夜,李汶梁被却月城府兵直接带走了!
数日后,李汶梁形神颓然走到自家医馆巷子口,马知府和郎同知的训诫之言还在余音绕梁,李汶梁失神的向前望了望,却见自家门口黑压压的围满了街坊百姓,“孙大婶子你们这是?”看见相熟的街坊也过来了,李汶梁忙停下问道。“哎!神医回来啦!神医!你先给老婆子我看看,我家老小都胸闷气短的,我家小孙子脸都憋成酱紫色啦!救命啊!”孙大婶见来人是李汶梁,忙扑将上来抱住了李汶梁。“好好……快领我去看……”话未说完,一旁众人便将李汶梁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和家人的各种症状,这些症状却一致的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干咳!“神医啊神医!快给我开服那种神药啊!我快憋死了!”“快来看看我儿啊……”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了过来,挤满了景仪坊。而景仪坊不远处的长江上,宁波邓老将军的龟甲伏波船也扬起了归程的风帆。城内时疫谣言四起之时,久久盘桓在却月城蹭吃蹭喝的各路人马,真如避瘟神一般连夜整顿兵马,陆陆续续的离开却月城境内,返回自己驻防营地。
李汶梁此时此地异常的纠结,马、郎二人让他保持沉默,不许再议论时疫之事,而不将实情广而告之,恐会造成时疫弥漫全城乃至周边州县。身为医术世家的他,却不能背弃自己的医德,一夜一夜的辗转难眠,一日一日的门庭若市,日夜煎熬着李汶梁的身心。“咳哇!”李汶梁猛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嗓子一紧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坏了!我这是有了相似的症状了!然我并未食用过燕别故啊?难道真如薛家人一样,可以病气相过?”想到此处李汶梁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儿时经历过的燕京时疫历历在目,身为医者的父母二人便是彼时彼地为了救治病人感染时疫而离世。“师父……徒儿怕是要步父母的后尘了……对了!请师父来!”李汶梁伤感于世事无常难料,却绝处逢生般想起来把幼年的自己由燕京城带到却月城,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慈爱长者——华夏医圣种氏南山者!
华夏医圣种南山,华朝杏林第一人!十六年前燕京城大时疫,古稀之年的南山公率天下医者千余人,披荆斩棘、栉风沐雨,历经数月平定时疫,保我华夏黎民百姓免受疾病之苦,为世间黎民所久久传颂。“师父久居神农顶,那里山高林密,不知何人能持我书信去请?须得有武艺、须得有胆识、还须得有官身可迅速穿州过府……”李汶梁沉思着,渐渐地一个端坐马上的魁梧身影浮现在自己眼前,“对!就是他!!”是夜,李汶梁连夜写下拜请座师出山的急函,交与了一位值得托付的官府中人,快马加鞭向神农顶出发,就是这个灵机一动,拯救了华朝亿万黎民,成就了李汶梁和王春田为后世供奉百年的绵延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