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回到了原有生活该有的样子。每天的工作,就像上足了发条一刻也不能停歇。百忙之中还要给杂志社写稿。整个儿人就像陀螺,不停地转啊,转啊的!
偶尔有时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也只是停留在想的阶段。貌似充实的生活,不知为什么隐约总觉得有些空落落地。每当周末的傍晚,我会下意识地停留片刻,似乎在等待什么。之前那个几乎每周末的傍晚都会准时打来做咨询的电话再也没有响起过。
那个人是否已经找了其他心理咨询师,这种事情也时常会发生,还有要么求助人自己不再进行下去;要么就是已经恢复了。
我的求助者通常粘合度都比较高,有时会出现高依懒的求助者,为了能正常往下进行治疗,通常会在和对方探讨后,转其他心理咨询师。
对这个求助人,我佛系地认为对方应该是康复了。
在离开天堂岛后,我和方所鲜有信息来往。这天在邮箱收到了他发来的邮件,感到好纳罕,便打开邮件。
方所说,我们走后,他们在清理“天角”的现场中,找到了林瀚的笔记本电脑,在电脑芯片还原后,发现在他邮箱的草稿文档里,有一封给我邮件,经过考虑还是将文件发给了我。
我以为和林瀚的缘分就如同流星,划过夜空一闪而过,消失在茫茫的岁月长河,自此后便永不会再有交集。“天角”那段我最不愿触碰的过往,偶有念及心中总是沉甸甸的。
在时光流转中,很多人很多事湮灭了,永不被再记起。对于我们记忆中有些特定的人、特定的事,却像包裹在琥珀中的昆虫,被尘封在了时空的某一瞬间,永远定格在那儿,成为了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难以忘怀。
“你答应过无论何时、何事都要帮助我。”我仿佛听到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呼唤。
那个头顶烁烁繁星,高高在上的男子,如同天际中的星辰,闪烁着熠熠光彩,从尘封的记忆里走来。
记得他曾说过:“知道吗婚姻就是用所谓的爱情糖衣裹着的药丸,不到那甜蜜的味道消失殆尽,你永远不知道这糖衣下面的味道是酸的、辣的还是苦的,抑或是致命的毒药。”
在我看来这是因果的使然。一切的因,皆来自于自身,无论被美丽的表象迷惑也好,还是为之心动的情爱也罢,总之心不动则欲念不动,欲动则皆动。
最终,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永远不知道人生旅途上,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上一个让你回避不了,逃脱不掉的人。纵然是如同天空的星光与海面的渔火,注定只可在各自的世界辉映的两个人。
岁月是一场相逢,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去。缘分让许多人成为彼此的过客。留给彼此的又有无尽的感念。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次相遇的夜晚,那个星光璀璨与渔火辉映仿佛如银河倒挂的海边,他驾着小舟冲破夜幕从海面驶来。
在他被我拉上岸来的那一刻,注定成为我人生中无法绕过去的一道坎。我无法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安抚不了他怨念深重的灵魂,更无法如明妃度普贤王那般来拯救他于水火。对于这份无奈我总是回避不愿去想,也不愿意去面对。
“天角”的纷纷扰扰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我的心却被禁锢在无尽的愧疚之中。凡是有关天堂岛的人和事,都被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连元西我都没有联系,就是不愿再提及。
我犹豫着要不要看里面的内容,冥冥之中手下意识地触动电脑面板上的鼠标点到了附件上,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个文件。
林瀚给我写的邮件里,解释关于他和林湄以及叶蕤之间发生的事情。
当年他与叶蕤从相识到相爱直至举行了盛大的世纪婚礼,可谓是一段佳话。婚后叶蕤将吴煜非带入了他们的生活,一切就此改变了。
吴煜非诱拐了林湄私奔,林瀚为了维护家族的面子勉强接纳了他。
想不到庄玶揭露了这场婚姻背后巨大的阴谋——叶蕤伙同其情人吴煜非企图通过婚姻来攫取林氏巨产。
当他看到庄玶发来的叶蕤和吴煜非在一起苟且的视频,他愤怒地做出了令他后悔一生的决定。
基于林氏和林湄的考量,他原想不动声色地将这场危机化解于无形。结果却是以两个人的生命为代价而终结。虽然这场悲剧不是自己直接导致,但也是因他而起,良心的不安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中。
他沉迷于双修派对,而那些围绕在他四周的女人们,不过是贪图他给她们带来的享乐与富贵。并不能给他带来内心的安宁,甚至是解脱。
这一年的时光,他是在悔恨中度过的,心力憔悴。有时他想疯狂地发作一下也好,可他只能撑着。
“天角”遍布姹紫嫣红。他执意要“天角”开满矢车菊,是因为矢车菊花语是:遇见,幸福。他期待这美好的寓意有天会实现。我在万紫千红中单单采撷了他的蓝色矢车菊。他将这视作是天意。
他认定我是那个上天派来救赎他的人。直到在海角的崖顶,对我道出了内心的渴求:“我需要帮助,你都会选择帮我吗?”
连日来,为了苏迦怡的事他奔波劳顿,总算把此事有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消除了。他和苏迦怡之间此后再无可能,但事情是出在“天角”,他自然要为她的未来考虑。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天我冒雨愤然地离开“天角”,临走质问他的那句话“你当我是苏迦怡、叶蕤,抑或明妃?”他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他从未想利用元西的事要我怎样,更没有其他的企图。
之所以邀请我小住“天角”,是因为苏迦怡事件,元西作为当事人,我也涉嫌其中,他向方所请求将我留在“天角”,直到事情调查清楚。
“游艇派对,一年以后,我带着苏迦怡回到‘天角’,发现自己的妻子居然还在人世。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那时她的样子疯疯癫癫,你是心理咨询师,我想你或许可以帮她恢复正常,之后,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愿意接受。总好过被那段噩梦般的过去,无休止的纠缠,几近崩溃掉要好的多。
从海滩偶遇,到派对的交集、海角盟约,直至头也不回的离开,你就如同一颗不速之客的流星,在这灰暗的时光里,短暂的划过一道光亮,便消失在茫茫宇宙。
谢栴心,知道吗?这段“天角”盛开矢车菊的时光,是我许久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快乐————”
邮件写到这就没有了。
看到这,我久久地望着电脑屏幕,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愧疚,长叹了一口气。天堂岛之行,有个现实的问题是我无法回避的。从职业的角度来看,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对人的情感始终抱有分析不涉足的原则。恰恰是我从一开始就置身其中,将个人情感混淆其中,以致失去理性的判断,没有看透事情的本质。执着于对“天角”之谜的探究,而忽略了林瀚对我的诉求。
有时,我甚至自欺欺人的想,那个不算是我正式的咨询案例,可我的上帝情结,又无法让自己违背内心的良知。
在这之前,我对林瀚耿耿于怀的是:派对所谓的双修,用庄玶的话,就是林瀚玩弄女性的手段;面临家族危机而不择手段,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是其冷酷无情的体现。
他的痛苦、内心的魔障,在我看来是因果报应,是上天的惩罚。我既不能泯灭自己的良知,更无法如明妃度普贤王那般来拯救他于水火,抚慰他罪孽深重的灵魂。
在“天角”的派对上,我扮做“女巫”点破苏迦怡,调侃林瀚,甚至一语成谶道中了元西的桃花劫;这原不过就是名利场上的逢场作戏,在那场恣意声色、游戏人生的派对中,每个人扮演着这样那样的角色,无非是及时行乐罢了。
终是我入戏太深,走得太远,忘了那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而自己真正的身份。
正所谓:一入红尘,误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