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瀚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当初,他从庄玶嘴里得知,叶蕤伙同情人吴煜非觊觎林氏财产的那一刻,与叶蕤的情意就已经到头了。即便是这样,他也只是想让她在自己的世界悄然消失,回归她原来的生活。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看着手机上叶蕤发的最后一条微信,关于吴煜非,她有什么要和自己说的吗?是向自己宣布两人苟且之事?
该来的总是要来。他不在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计划好了让林湄去捉奸两人,在正式接纳吴煜非做妹夫之前,他让律师略施小计,让对方签署了一份文件,确保林湄的利益不受到损害。这是吴煜非没有想到的。
不过,他与叶蕤之间没有签订婚前谢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捉奸的戏码就是针对叶蕤的。以叶蕤高傲的性子,出现这种丑事,定然不会再与他纠缠下去,到时他们之间便可就此了断。
游艇意外着火,对庄玶,他不能说什么,虽然整个事情失控,但她也尽力了。莫名却对叶蕤的罹难,全然不知是悔还是恨。他只想与她就此放手,纵然是恨她,但却不愿面对,她从这世界消失的结局。
在“天角”到处是叶蕤的身影,她的音容相貌,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脑海。
“我有事对你说——”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
是什么事?有时他居然幻想,她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解释。
他反复看那条信息,后悔没有给她机会解释。
一切都晚了。这场该死的大火。
那晚林瀚喝醉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酩酊大醉。这场大火烧得好啊!将一直以来所有的焦虑化为了灰烬,轻松、释然地让他空虚。
叶蕤就这么走了,他还没有准备好,甚至他还曾想,要叶蕤对他的欺骗,加倍地报复回来。
他不知道此刻是恨!还是是悔!
他将她所有的照片都付之一炬,想从心里将她整个人生生地挖掉。
于是他的心空了,创伤开始流血,痛彻心扉。
在这个到处充满两个欢声笑语的“天角”,他一天也待不下去,黯然神伤地离开,这一去就是一年。
在这一年的光景里,林瀚四处游历。在印度的寺庙看到了那幅“欢喜佛图”。据庙里的人介绍:
欢喜佛在印度被奉为智慧神,在佛教密宗中则是性格暴戾、为害世界的恶神,人称“大荒神”。为了调伏他的暴恶,观音菩萨变化为毗那夜迦身与之拥抱相合,于是“大荒神”顿时欢喜,皈依佛法,成为“欢喜佛”。
林瀚迷恋上了这种“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为修炼的调心之法,希图体验个人灵魂与宇宙灵魂合一的情景,在欢喜佛图象中和明妃“大乐”形式,以清除内心的业障。
此后他借助双修派对,麻痹自己,以此逃避。醉生梦死的生活让他无暇顾及伤残的妹妹,便交由庄玶照顾。变成林湄的叶蕤便万劫不复了。
我用“读心术”从叶蕤的脑海看到了此后发生的事。
林瀚走后,整个“天角”落入了庄玶的掌控之中。她把叶蕤软禁在天角。
失去记忆的叶蕤每晚都会看到一个脖子上挂着钥匙的魔鬼般的女人来到她的房间,给她吃所谓治疗心理疾病的药,让她整日处于恍恍惚惚中。时间一久叶蕤变得呆滞,人不人鬼不鬼,只能是苟延残喘。
直到苏迦怡让林瀚为她在“天角”举办派对,庄玶一时疏忽,叶蕤逃出被禁锢的房间。在露台,当她看到苏迦怡和元西,尘封的记忆被打开,禁不住想要与元西相认。
当她用沙哑的嗓音,极力要喊“元西”的时候,苏迦怡和元西却被眼前面目狰狞的怪物所惊吓,叶蕤这才意识到自己面目全非的音容,一时伤心,转身逃开了。
苏迦怡担心自己和元西调情被人发现,便和元西追踪她,到别墅的山洞便不见了踪迹。
而在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庄玶,在他们两人追踪“鬼影”到山洞的时候,便戴着面具装作叶蕤,用石块把元西打昏,苏迦怡被她吓晕。庄玶制造两人在山洞双修的假象。然后跑到林瀚那里报告。
在暗中的叶蕤看的一清二楚。当她回到房间,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当晚她试图摆脱庄玶的控制,不想被庄玶及时阻止,才上演了那晚因钥匙发疯的一幕。
派对的当晚,在我和林瀚离开房间后,庄玶便像魔鬼般狰狞冲她道:
“你看到了,林先生现在身边美女如云。你这个又哑、又丑的鬼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个让他多看一眼都难的废物。
不要以为你还是‘天角’的女主人,当年你和吴煜非干得那些龌龊事,已世人皆知。你以为你们想霸占林家财产能得逞吗?不要妄想了,叶蕤和她的那些丑事,早在一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了。
你现在就是个幽灵,一个面目可憎的死了老公、毁了容、发了疯的倒霉鬼林湄。你不要以为从这里出去,就会逃脱升天,即便是这样,又有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或者一个荡妇的话。你只可能做的是让你之前肮脏、卑贱、下作的过去公诸于世,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你现在要么就这样不人不鬼的苟延残喘,或者干脆一了百了,省得林先生还要为你这个所谓的妹妹,花什么心思请人做什么心理治疗。”庄玶这番诛心的话,就是要致叶蕤于死地。
林瀚这次回来,为苏迦怡开派对。庄玶担心事情败露,迫使她萌发了釜底抽薪加害叶蕤的打算。
庄玶的一番话,令叶蕤万念俱灰。林瀚居然相信庄玶的话,以为自己和吴煜非阴谋夺取林氏的财产,而动了杀他们两人的念头。
叶蕤已经耻辱地死去了,现在只能以林湄的身份,拖着连她自己看了都感到恐惧的丑陋躯体,在这个恶魔般的女人折磨下,痛苦地度过余生。
庄玶长长打了一个哈欠,白天的忙碌已然令她疲累,也许今晚以后,她用不着再对叶蕤煞费苦心了。
叶蕤哭了一夜,她回想过去的许多往事,曾经那个在T台上,穿着华丽的时装,魅力四射的自己;那个风光大嫁,成为了“天角”女主人,志得意满的自己。这一切仿佛在昨天,一觉醒来不过是黄粱一梦。
林湄曾经天真的告诉她,林瀚会来拯救他们,事实是自己被丈夫抛弃了,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便被宣判打入了地狱。
死亡的墓门正在合拢,她将活生生地被葬入永久的黑暗之中。她感到窒息了,魂魄出窍,气息奄奄,呆愣愣地望着窗外。
当天边露出一抹曙红映照在窗棂上,她挣扎着来到“天角”的崖顶,悬崖上的风吹着她宽大的睡袍,扯破的衣襟像面投降的白旗,被风吹摆着。她闭上眼心想:就这样一了百了吧。
往事(二)
世事难料,因为我的出现一切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庄玶料到叶蕤在自己诛心的冷嘲热讽之下,必定了无生机。为了确保万一,她事先到山顶将崖边的岩石松动,在看到叶蕤失魂落魄地走上崖顶。她转身下了山,不着痕迹地除掉心头大患,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这一刻终于来到了。
庄玶急匆匆往山下走,不想遇到上山的我。她故意借口我采撷了林瀚心爱的矢车菊,絮叨了半天,无非是要拖延我上崖顶的时间,还特别提醒说,天气预报有雨,让我不要在山上逗留太久。
结果,在崖顶,我看到崖边的叶蕤。也是她命不该绝,被我救下来。
俗话说百密总有一疏,庄玶在崖顶遗落了钥匙吊坠,恰巧被叶蕤看到。
叶蕤出于恐惧逃开了。当她意识道是庄玶刻意要制造她意外坠崖的假象。庄玶之所以费尽心机要置她于死地,不过是她知道太多的事,要急于灭口。叶蕤想到林湄无辜地惨死,吴煜非死于非命,还有她自己容貌被毁这一切,都与庄玶不无关系,庄玶恶狠狠的话在耳边回响:“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庄玶就让我和你拼个鱼死网破吧!”濒临绝境下的垂死挣扎,燃起了她复仇的怒火。
叶蕤回忆起在海上派对当天发生的事情,她记起自己失忆是头部被人重击所造成,当她从甲板上爬起身来想去求救时,被人从背后下了黑手,而那个人就是庄玶。是她以桃代李僵的法子,让自己变成了林湄,使她这个“天角”的女主人凭空消失。也正是庄玶一手制造了她人生的悲剧。
林瀚在她被假死后,居然没有从所谓的林湄身上察觉出丝毫不妥。她不由的怀疑林瀚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真正推手。她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不敢轻举妄动,如若不慎,最终会再次面临灭顶之灾。于是一个复仇计划从她脑海形成:
在崖顶被救后,她对我开始有了些信任,想借助我和元西让真相大白,为自己和枉死的人复仇。
她在我房间桌子上放了一把花蕊,作为假“林湄”给我她是真“叶蕤”的提示。
她也曾试图去我的房间找过我,想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那晚我在“望海厅”与元西讨论《蓝胡子的故事》和钥匙之谜。
在我房间,她看到那枚钥匙吊坠被随意搁在桌子上,因为担心被庄玶发现,便用花蕊把钥匙掩藏起来。她知道这是一把打开“天角”秘密之门的钥匙,是揭露庄玶在派对上制造苏迦怡事件真相,和监控密室的关键所在。
庄玶为了将她牢牢地禁锢起来。在“天角”安装监控器。为了不让庄玶觉察她的一举一动。在那天雨夜,她将二楼的摄像头弄坏。
那夜她带我进储物间,就是为了让我发现那扇小门及其背后的秘密。之后,她从储物间穿过盥洗室回到房间。这个房间,在她还是叶蕤的时候,是与林瀚的卧室。因为叶蕤的缘故,在游艇派对后,林瀚再也没有住过这个房间。
庄玶为了便于控制叶蕤,便让她依旧住在自己的房间。叶蕤恢复记忆后她感到这像一个莫大的讽刺,之前在这个“天角”最美的房间,她是以女主人的身份,而现在则是一个悲催的囚徒。
她淋雨生病后,我去看她。她抓着我的手,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在我的手掌上面划“叶”字。因为我弄不懂她的意思,便将花瓶里的百合花扯出来,被扯碎时的叶子、花瓣、花蕊都在暗示她——叶蕤的存在。
在我试图对她用“读心术”的时候,其实已经读出“叶蕤”的名字。可惜当时因为庄玶的突然闯入,打断了。
元西之所以从钥匙的秘密,怀疑林湄的身份,要从那副油画像起。当我提到关于钥匙的事情,让他想起和叶蕤看过的《蓝胡子的故事》,他曾对叶蕤说:无论将来叶蕤面临怎样的困境,他都会像故事里的哥哥去解救她。
元西从医院出来,到“天角”看望我的那晚,他看到叶蕤的那副画像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把钥匙,开始怀疑叶蕤是否真的不在人世,因为钥匙蕴藏着只有元蕊和他才懂得的含义。
在叶蕤的引导下,我发现了庄玶的密室,解开了派对事件真相,庄玶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天角”的秘密至此才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