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微明,或许是阴天下雨的缘故,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匆忙梳洗一番。
雨依旧下个没完。走廊传来一阵嘈杂声,我打开房门见有个维修工扛着梯子手里拿着工具,说是别墅的监控坏了,管家让他来维修。
昨晚下那么大的雨,真担心台风会把“天角”给掀进海里。
早饭的时候,听庄玶说林湄病了,在发高烧。怎么这么巧。我胡乱吃了几口饭,赶忙到林湄的房间。
雨太大,估计医生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林湄脸烧得通红,我找毛巾给她做物理降温。
我环顾房间,这是个套房,从一面窗户能看到苍翠的山林,另一侧的阳台则看到大海。在宽大松软的床上,天好的时候,抬头从天窗中能够看璀璨星空。大约这是“天角”能看到最美景致的房间了。
床上红色的帷幔低垂,林湄躺在里面沉睡着。临窗的贵妃椅上搭着一件白色的晨缕。房间的隐格橱半掩着一扇隔扇门,走进去原来是盥洗室和梳妆间。窗下一个巨大的浴盆足可以在里面游泳了。
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一串脚印,顺着脚印从梳妆台一侧绕过去,后面有一扇门,打开来看居然是昨晚曾进去的储物间。
我退出来,用打湿的毛巾给林湄擦拭额头。感觉效果不大。又到厨房的冰箱找了些冰块给她敷在头上,接着用湿毛巾给她擦身子降温。经过一番折腾林湄的烧总算是降下来一点。
林湄有些清醒了。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幽幽地汪着一潭清冷,看着怪可怜的样子。突然她抓着我的手,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在上面划来划去像是想说什么。
我便对她一字一顿地说:“别着急,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再聊,好吗?”
林湄摇摇头,张着口一开一合,似乎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我随着她的口型猜测,她像是在说花什么。可惜她只能发出的单调的啊啊的声音。她表达的实在费解,我猜得更吃力。
我从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居然连支笔和张纸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样交流的。没办法只好先让她安静下来,等我去找纸、笔或手机之类的能书写交流的东西来。她突然急躁地将床头柜上花瓶里的百合花抽出来,花被她扯得叶子、花瓣一团糟。
看着林湄有话难言,我忍不住想用“读心术”。以林湄目前的状况,如果用“读心术”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林湄近乎要崩溃的样子,我情急之下,将手伸向了她的额头,瞬间,我听到“叶蕤------”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哐啷!”地开了。我睁开眼,发现庄玶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林湄被这一吓,非同一般,竟神经质的将那花、叶塞在口中一通乱吃。
“我看看她是否还发烧。”我掩饰道。
庄玶没有理会我,反而转向林湄道:“阿湄你身体怎么样了,大夫正在路上一会就到。”
林湄的疯疯癫癫的样子,庄玶并未感意外,一看就知道是犯病了。
我起身对庄玶说:“她烧退了些,大夫来就好。
林湄看到庄玶进了房间,情绪变得失控,庄玶没等她有何举动,上前一把将她推倒在床,驾轻就熟地用床头的绳索把手、脚给捆上。
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惊心动魄,从庄玶进门把林湄按倒,上绳索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让我人眼花缭乱,气结不抑。这么大动干戈,简直就像是对待精神病人。
林湄正在生病,病恹恹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可怜。刚才给林湄擦身的时候,在她的大腿和肋间居然有伤痕。显然照顾她的人真的不太和善。
我将林湄扶着躺好到枕头上,轻轻地抚平她额前散乱的头发,在她干瘦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是紫色的淤痕。在她正常人的时候,何尝不是掌上明珠,现在沦落成这个样子。我暗自叹了口气,无奈地将那绑着她手和脚的绳具,垫上她的衣角,轻声地安慰她了几句。
庄玶俯身收拾林湄刚才扯碎的花束。我这时才发现,在庄玶的脖子上居然挂着一枚钥匙吊坠,竟然和在崖顶捡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这枚要更加精致些罢了。下意识地伸进口袋摸了摸里面的钥匙吊坠。
医生总算是来了,给林湄检查后说是简单的着凉感冒,之前做的物理降温已经起效了,只是注意不要再着凉就是了。他给林湄打了一针镇定剂,同时给林湄松了绑。另外开了药,让庄玶跟着到诊所去取。我留下来照顾林湄。
庄玶和大夫一走,我立刻走进了储物间。打开门口灯的开关,虽然这里尘封已久,但房间里的一切仍显得华美异常。
走过挂满服饰的衣橱走廊,来到房间的另一头,在那架屏风后,我又看到了那扇神秘的小门。记得门是锁着的,我的手不经意地碰到口袋里的那枚钥匙吊坠,在迟疑了片刻,终是小心翼翼地将钥匙吊坠插入门锁,心不由的紧张地砰砰直跳,随着门锁转动“咔哒”应声打开的一瞬间,我屏住了呼吸,门被打开,房间是密闭的没有窗户,里面空气是浑浊的。房间里,有好几部正闪烁着电视画面的屏幕和一个笔记本电脑。
我观察了下四周,这里貌似是天角的监控中心,监视器几乎在天角的每个房间、角落都有,包括书房这样的地方。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的监视系统文件,在派对那天晚,书房的录像视频中看到自己和林瀚在一起的画面。我手抚着额头,那晚好奇怪自己的行为显得很怪异,如果不是庄玶进到房间,事情就不堪设想了。
就在此时,一个疑问出现我的脑海,苏迦怡出事的那个崖壁下的小山洞,不是什么人轻易发现的。但奇怪的是,那天庄玶是怎么知道她去那里的,难道庄玶一直在监视所有人,包括我和她东家林瀚?
我在监控中找到了“天角”崖壁下的一处视频,找到了出事当晚的视频录像。看到苏迦怡和元西兜兜转转进了崖壁下的山洞,与此同时有个奇怪的身影随后而至。过了一会,出了山洞消失不见了。
我的心顿时激动地砰砰直跳,显然有人尾随他们。元西说自己喝了太多的酒,在洞中不知被什么袭击,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那么苏迦怡既然不是饮酒过量造成的昏迷,又是什么让她失去意识的?她体内的兴奋剂是什么鬼?这个人在他们之后又进去做了什么呢?
我回忆当晚似乎每个人都处在癫狂的状态之下,包括我自己那晚也有些异常。但也并未见有人身体出现问题。
我搜索苏迦怡当晚的所有录像视频,终于看到,在客厅的苏迦怡喝了一杯酒后举止大为异样,与其说是风情万种,倒不如说是放浪形骸。
我把视频快进,看到林翰走进客厅,我随后进去。庄玶端酒过来,林翰端走了白酒,在我伸手要红酒的时候,苏迦怡抢先端走。之后,苏迦怡喝了那杯酒,开始肆无忌惮地撩拨元西,显然这前后两杯酒里有问题。
这时门口监视器的画面里,庄玶开车回来了。我赶忙将视频系统退出,关上电脑,将小门关上,穿过储物间,刚回到盥洗室,就听到房门响了。
我推开壁橱门,林湄依旧在沉睡,庄玶看我从壁橱里走出来一脸的狐疑。我强装淡定地说,去盥洗间洗了洗手。然而,我突然想起仓皇中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忘记取下那把钥匙。接下来从庄玶的口中听到的,那显然已不重要了。
庄玶冷冷地一笑,一反常态傲慢地昂着头,用眼角乜斜了一眼说:“知道吗?你有些不可思议。你在这里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听到这我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庄玶上前一步摇摇头似是赞叹:“你大概不知吧,“天角”的派对是出了名的双修集会,所有参与的男人女人都要选择双修的伴侣。本来那晚苏迦怡是林先生的双修伴侣,只是你冲散了她的好事,林先生只好让你做替身。”她呵呵地笑。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对方这些诛心的话,无非是要让我方寸大乱,不要在意她说的便不被其所扰。
“你似乎应当感谢我,那晚如不是我你恐怕已经——”她哈哈地大声讥讽地嘲笑。
“是吗?那晚苏迦怡喝的酒是怎么回事?”事已至此,我只能反守为攻,暗中将手机打开视频。
庄玶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蒙住了,但是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喝了曼陀罗花粉的酒,这种东西只是有些副作用。她喝了双份的,貌似她要谢谢我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是庄玶,这个谜底揭开的让人匪夷所思。
“哦?!是吗?”我直截了当拆穿她:“我记得不错,她喝的最后那杯酒,本来是你端给我的,只不过苏迦怡——”
我话未说完,庄玶眉毛一挑,毫不示弱:“知道吗,你是一个即不懂风情,且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这里没有人需要你,不要以为能挽救得了那个疯子,你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吗?”庄玶当头一棒:“你只不过想以此赖在这里,借机勾引林先生,像苏迦怡一样痴心妄想成为天角的女主人罢了。你觉得他当你是明妃?叶蕤?还是苏迦怡?”
不得不说庄玶的心机和刻毒远超我想象。她不给对手有任何喘息之机,直击痛点:“在那些万紫千红中,矢车菊也不过尔尔,岂能登得了这‘天角’的大雅之堂?!我劝你不要枉费心机打错了算盘。恐怕这辈子没有什么人有资格成为天角的女主人!”
她极尽所能地用最恶毒的语言,极致地刻薄、挖苦、嘲弄,无非是想让我崩溃掉识趣离开天角。
这些话让我辩无可辩,因为她知道这所有的话都是诬陷,如果我反驳,只能越描越黑,便落入她设好的陷阱,坐实了她的话。不辩就是默认,结果还是一样。
让我感到最可气的是,什么“君子协定”,什么帮助林湄做心理治疗。直到此刻我方明白,派对所谓的双修不过就是林瀚玩弄女性的手段罢了。想到自己在一直被利用,想来真真是幼稚的可笑。
在庄玶的眼里,凡是来“天角”的女人不过都是林瀚的玩物。
我一刻也不想呆在天角,冲出房门,在走廊与迎面走来的林瀚撞了个正着,他带着一身的冷冷的水气走过来关切地问:“你去哪,外面下着大雨。”
我强按捺心中的怒火,头也不回走出去。
他追出来,一把拉住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告诉我。”
我用低低的声音说:“你当我是苏迦怡还是叶蕤,抑或明妃?”说完不待他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瀚呆怔怔地站在雨中,眼望着我扬长而去。